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誰把風聲聽成離別歌 | 上頁 下頁


  有一次,唐佞帶著許念一還是錢一謙去了一家日式和韓式混合的自助。在九十年代初的S市是非常少有的。三個人都很興奮。那頓飯吃的也都很開心,臨到結束了,唐佞拿了一堆綠色的果凍跑到許念一邊上,「念一,你常常這個果凍,可好吃了。」

  許念一看著那亮晶晶的果凍,挖了一勺放進嘴裡,只感覺一股沖鼻子的辣味,弄得她想吐吐不出來,嗆在嗓子裡,又咳嗽又流淚的。最後喝了水,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

  唐佞在一邊得意的笑著,氣的她紅著眼睛轉身就要走。

  當年,芥末並非粉,都是類似果凍那樣的質地的。從那次之後許念一在也沒有碰過芥末這個東西,即便去吃生魚片,她也只是沾醬油。別人驚訝的問她為什麼,她只是冷冷的撇撇嘴,倒是一旁的唐佞,眯眼笑著看著她一臉得意。

  她的人生,很多痕跡都是唐佞留下的,那麼多年,不知不覺,點點滴滴,自然又親近的。好的,不好的,高興地,不高興的,都有唐佞的痕跡。

  小的時候好像時間過的特別快。四年級的暑假學了游泳,五年級的暑假,許念一和錢一謙就開始出沒在唐佞的家裡,不為別的,因為他的家裝了一個衛星天線,開始收的到一些國外和臺灣還有香港的電視臺。

  許念一也是從那裡接觸了流行音樂,無數的港臺連續劇。當然,還有唐佞的家。

  唐佞的父親似乎總不在家,而他母親是一位醫生,帶著一副眼鏡,每次都是溫柔的看著他們幾個孩子,可是許念一還是覺得她對她和錢一謙的不同。

  她下意識的覺得,唐佞的母親不喜歡她。可能是因為她笨,比如說她教他們三個小孩玩「拖拉機」,她永遠是打錯牌的那個人。也可能是因為她比較倒楣。比如說她的父母離婚,沒有一個人要她,當然也可能是她自卑感作祟。

  可是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對於那樣的情緒都是朦朦朧朧的。每次去到唐寧家,她都覺得自己像只老鼠,猥瑣的很,可是卻依然跟著錢一謙屁顛顛的去唐佞家。

  也正是那個暑假,她開始懂得唐佞的冷漠與成熟。

  唐佞家很大,他的房間更是不小,甚至還有自己的電視機,小霸王遊戲機,加上無數卡帶和隨聲聽。每次他們去就關上門,看電視,聊天。有一天,他們三個如平時一樣,只是那一天唐佞的情緒有點不安,一直看著牆上的表。次數多了,許念一也發現了。

  終於到了五點,唐佞站了起來,拿起床頭的電話撥了號碼。

  「爸,你在哪裡?」

  「我不管你在外面怎麼樣,我媽的生日你一定要回來陪她過。否則我不會原諒你的。」

  那一刻,只是兩句話,許念一卻什麼都明白了。她覺得自己心裡酸酸的,可能是為了唐佞,也可能想到了自己。而邊上的錢一謙也意識到了問題,與她相識一看,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唐佞掛了電話,好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坐回了地板上,專注的看著CHANNEL V的吳大維教著英語。

  那一年的許念一覺得唐佞和自己有親近了幾分。或許是為了那複雜的家庭關係,也或者是因為即便他再怎麼欺負她,但是在她面前,他從來不掩飾,從來不隱瞞。又或許,她慢慢發現,她的身邊,只有他和錢一謙。

  進入六年級,許念一遇到了尷尬的一年。就是她的月經來了。

  小學六年級,在那個時候,普遍孩子發育都不怎麼好的情況下,她變成了異類。有著比普通孩子豐滿的胸部還有提早來的月經,讓她覺得尷尬和不好意思,特別到了體育課有的時候要請假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每個人都在嘲笑她。

  那一年變得難熬又漫長,對著唐佞和錢一謙她也開始保持了距離。那是一種潛意識,男孩和女孩的距離,即便三個人再怎麼親近,也慢慢的有了一些微小的隔閡。

  錢一謙一直都是淡淡的,好像無所謂。倒是唐佞,總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讓她覺得更尷尬。

  好不容易六年級畢業了,三個人終於面臨到了小衝擊。

  有一天她回到家看到父親和母親同一時間出現,而外婆家好多人都安靜的坐著等著她。她當時的心情是激動地。她以為爸爸和媽媽終於來接她了。

  可是,最後的結局和她想的確實截然不同的,他們這次一起出現的目的只是告訴她,她要去重點中學上課了。

  那個時候,小學畢業基本上都是按照地段分初中的,而許念一的父親開始做了一點小生意有了一些錢,她的母親好像改嫁的也不錯,於是商量著要給她出點贊助費送到省重點中學。

  當時,許念一是既失望,又傷心。可是卻帶著一種最簡單的虛榮心和希望,期待著。

  她想,或許進了那個重點中學,才能擺脫她寄居的現狀。

  可是她不想和錢一謙還有唐佞分開。這兩個傢伙不知不覺陪她走了七年,對於一個十三歲的孩子,那是她人生的一半啊。

  「念一,你回頭再好好看看書,下個星期我送你去做摸底考試。」

  母親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然後輕輕的點點頭。因為無論她想與不想,無論她有多矛盾,最後的結果都不是她決定的。

  第二天,她看見他們兩個,淡淡的告訴他們,「我爸媽給我出了贊助費,準備送我去Y中。」

  錢一謙一愣,而唐佞則笑笑說,「好巧,我也是。」

  許念一看著唐佞,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然後下意識的就是看著錢一謙。只見他溫柔的笑著,對唐佞說,「那你要照顧念一,別在欺負她了。」

  許念一抿嘴,什麼都沒有說。

  錢一謙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好幾千的贊助費對於他們來說是天價,她知道,錢一謙是肯定不會去Y中的,分開是必須的,心裡有點捨不得,心裡悶悶地,堵的慌,卻還是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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