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任意門(42)_花舞陌軒

四十二

　　操場上的人都嚇了一跳，許多人停下運動，轉頭朝向聲源的方向看去。

　　「要參加運動會長跑的話，報個400米意思意思就好了，為什麼突然要報1500米？」皇甫秧拎著換下的制服出現在操場，亦步亦趨地跟著前方那個走得神清氣爽的少年，不滿地連續爆發出充滿戾氣的喊聲，「林逍，你再給我裝聽不見，我就咬掉你耳朵讓你真的變聾子！」

　　「咬掉我耳朵還是能聽見啊。」某個很會避重就輕忽略重點的人笑眯眯地轉過頭，四兩撥千金地回應她底氣十足的質問。

　　一身運動服的林逍在夕陽的餘輝下看起來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晚霞帶點嫵媚的色彩點綴眉間，險些讓身邊的皇甫秧也黯然失色。

　　皇甫秧的嘴巴張了張，被他一句無關痛癢的話繞得頭暈，眼前只剩下他的笑容，很明晰，很美麗。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想跟他說，她很懷念以前的他，那個在任何場合只要傷心就會大聲哭泣的他，那個總是坦誠地尋求保護和安慰的他，那個不會把自己的弱小掩藏起來的他。

　　只有那個他，才讓她覺得真實而溫暖。

　　「我記得你以前跑步很差勁的。」她抬手扯住他的衣袖，聲音不自覺地低下去，「每次都是因為你拖了班級的後腿而被同班的男孩追打……現在大家對你的印象又這麼不好，總是『隱型人』、『隱型人』地叫，我怕你再變成他們的笑柄，知道嗎？」

　　「這一次不會了。」

　　伴隨著好聽的聲音，一雙手忽然落在她的發頂。

　　「絕對不會。」林逍依舊微笑，心中緩緩地暈開如夕陽般暖黃溫馨的色調，「我知道你是擔心我，這麼多年我也不該一點成長都沒有，對不對？」

　　皇甫秧抓住他衣袖的手緩緩垂下，沒有再說話。

　　沒來由地，她覺得格外鬱悶。

　　就因為他以不同的姿態回到她身邊，還說著同樣的話—讓她像過去一樣保護他，她才更真切地感覺到了什麼叫作變化。

　　就因為他說他已經成長。

　　就因為那個曾經的小男孩，似乎已經不再需要她。

　　入夜的風有薄荷般的涼意。

　　跑道上，林逍慢慢地停下腳步，抬手擦去額角上沁出的薄汗，壓下長跑過後肺部輕微的鈍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1500米，他跑下來了。

　　在所有人都離開操場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默默地繞著跑道，一圈又一圈。

　　只為了那道執拗地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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