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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九月問:「那女孩現在呢?嫁了他人,或者,在某個城市繼續著學業?」

  「她死了。」

  「怎麼死的?」禁不住好奇,韓九月接著問。

  何漫山突然煩躁起來,一下子摁滅煙頭,他說:「阿九毛毛,不要問了,好不好?」有時他會叫她毛毛。他說過,在他們那的方言裡,毛毛就是嬰孩的意思,是一種昵稱,小寶貝吧。然後他站起身來,去了一趟衛生間。也許他在裡面哭泣。韓九月看到他出來時臉上澆上了涼水,掩飾他已經發紅的眼圈和淚痕。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這麼失態。韓九月想,她是你的隱痛吧,永不可提起,永不可釋然,那麼我不問就是了。

  何漫山很快轉了話題。

  他終於笑起來。

  那時,韓九月就想過未來。想要在闌珊燈火之中一路走過之後,向天,為兩個人要一個長久。於是她朝他笑,她不說話,只朝他笑。

  何漫山看著她,定定地看著她,說,阿九,你笑起來真好看。

  他說,拜託你以後不要對別的男人這麼一直笑一直笑好不好,迷死人不償命的。

  他親吻她。她說,我嘴唇疼。看啊,你這麼饑渴啊。

  他說,阿九你這孩子說話永遠肆無忌憚,可是我喜歡。

  他說,我喜歡你。隔一會兒,又湊過來說,喂,我真的很喜歡你。

  他做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笑嘻嘻地說,我喜歡你。像小孩子對媽媽說,我喜歡蛋糕。很無心的樣子。

  她也做出一副無心的樣子,沉默地笑著看他。看到他扭過頭去,再轉回頭來,捂住臉說,我有什麼好看的。

  何漫山,你這孩子,還會臉紅呢。

  他拉過她,狠狠地親吻。

  韓九月說,你這麼兇殘,肯定是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但她心裡,始終有個疙瘩存在。她對室友們說:「你們知道嗎,死亡可以給人加分,成就一份完美,我怕無論如何努力,都超越不了他心中那個曉曉,甚至連打個平手都不能,畢竟,我已經失了先機。」

  林蓼藍說:「阿九,不要緊,曉曉只有過去,但你有漫長的未來。」

  「不,蓼藍,過去可以讓她永恆。」

  「阿九,不要患得患失,何漫山活的是未來。」

  之後幾天,韓九月和何漫山陷入冷戰。他打電話過來,她不接,林蓼藍過去接,凶巴巴地說:「阿九不高興看到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何漫山說:「請讓我兄弟聽電話。」

  林蓼藍捂住電話,示意陳苔蘚過來接。陳苔蘚連忙擺手,蓼藍就說:「她不在。」

  何漫山說:「明明是在的,就讓她接電話好吧?」

  陳苔蘚又在擺手。林蓼藍說:「她也不高興看到你,我們寢室四個人,是同盟軍呢。」

  何漫山哈哈笑:「我也不是外人嘛。你叫我兄弟過來吧。」語氣低了下去,「美女美女,我真的有急事要找她。」

  陳苔蘚接了。她心裡忐忑得很,知道自己對他永遠是硬不起心腸的。她說:「你怎麼了?」隨後就是不住地嗯啊嗯啊。掛電話後,劉蓮問:「帥哥對你說了什麼?」

  韓九月也緊張地盯著她。苔蘚把手伸出來,笑容滿面:「我餓了,怎麼辦?」

  一包話梅,幾顆巧克力,兩袋牛肉幹馬上塞到她手裡。她滿意地笑,拆了牛肉幹大嚼特嚼,說:「帥哥說,明天請阿九到南湖邊遊玩散心,並當眾出示大紅婚書,以吻為章。」

  「他妥協了!成功了!」劉蓮大力鼓掌。

  林蓼藍說:「看來,男人還是不能寵的,必要時得使點花招,這不,幾天不理他,他就沉不住氣了,就差沒負荊請罪了吧。」

  韓九月笑了。

  陳苔蘚鑽到被子裡,說:「困了。」蓋住頭。歡笑聲裡,沒有人知道她內心的感受。其實,何漫山除了讓她轉告約會邀請之外,在電話那端,反復說的是,兄弟,你告訴阿九,我對她,只有四個字:不離不棄。

  次日早晨,韓九月早早起來了,搬個小凳子坐在電話下等。何漫山打電話過來時,響第一聲,她就想接起,陳苔蘚一把按住她的手,林蓼藍說:「矜持,一定要矜持!」

  響了六聲了,苔蘚說:「接吧,不然人家該跑到咱樓下喊了。」

  韓九月接了,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是我,有事?」

  那端顯然是愣了,開始語無倫次地說話。韓九月忍住笑,繼續冷冰冰地說道:「行,那……還得看你的表現。」

  掛掉電話,蹬蹬蹬跑到鏡子面前左照右照,覺得不滿意,蹬蹬蹬跑到床邊,摸出一管口紅,抹了抹,扯扯裙角,又照照,拎上手袋,這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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