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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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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每天雷打不動地至少發給我四條短信,前三條是叮囑我要按時吃三餐,最後一條是提醒我睡覺前關機,要把手機放在遠離腦袋的地方。他還專門用手機訂了上海天氣預報的短信,如果第二天陰雨或者太陽太大,他一定會在前一天提醒我出門帶傘擋雨遮陽。 左知道我的毛病,心情不好喜歡淋雨。剛跟崔浩分手的那段時間我沒有少讓自己變成落湯雞,我經常在旁人傘下那驚訝的目光中,帶著沒人能看懂的傻笑,從容地行走於校園各處。但是如果左在,我相信他會懂。 因為左的提醒,我開始慢慢從之前非人類的生活中掙脫,不知道是年齡的差距讓我覺得自己對他總有縱容,還是我從崔浩留給下的傷疤裡學會了包容,總之我對左的要求總是儘量滿足,而其實這所謂的要求根本就是為了我好。 順從之後便是依賴,我將他的短信作為我作息時間的鬧鐘,如果哪次他沒有發短信來催促我吃飯,也許那天我真的會沒有胃口,如果哪次他沒有提醒我要帶傘,也許第二天我會任由自己被淋濕或者暴曬。然而沒有如果,左在他身體健康的每一天裡都極其準時地提醒我做好這些功課,我也只是感覺滿足。 左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孩子,也是我見過的最讓人心疼的孩子。雖然他總是與我爭辯他是否已經成年,但是在我眼中那個年紀的青春真的嬌嫩得無法觸碰。可能是因為左經歷了很多同齡的孩子所無法想像的東西,他那不合年齡的成熟時常讓我感覺心酸,他對愛情的渴望也時常讓我為之動容。 (二) 左的家裡相當有錢,有錢到我以為那種家庭只是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然而有錢人家庭裡那種關係的冷漠也同電視上如出一轍。 左的父母自他很小便離異,跟他最親的人是每天接送他上下學的司機。司機是個寡言少語的男子,大左將近10歲,其父曾是左父親公司的一名老員工,雖然他沒有上過大學,甚至高中就已經輟學,但是這份司機的工作卻足以讓他比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拿到的薪水高得多。 這個男子可以說是看著左從一個整日依賴玩具隨時肆意哭鬧的天真孩童長成如今跟他一般身高早熟叛逆的翩翩少年,他正是在左這個年紀成為了左父親的司機。然而沒過多久,左的父母便因為種種緣由協議離婚,各自高傲地收拾行李離開,留下了尚還年幼懵懂的左,以及那一千平米可以聽到回聲的大房子和左父親的司機。 司機除了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外,其餘時間就像一個大哥哥一樣陪著左吃飯,跟左一起打遊戲,甚至幫左遞過情書。如果司機有事,左就一個人混沌度日,餓了就出去吃拉麵,實在懶得動了就用開水泡面外加幾塊餅乾。因為這個家裡沒有人會做飯,這個家裡只有左一個人。 原來房子很大也並不是件好事,我曾經想像過這樣的場景:小時候的左為了撿玩具足球一個人從樓梯的這頭跑到那頭,慌亂的腳步聲落在昂貴的地板上激起詭異可怖的回音,於是他停下來,一個人抱膝躲在角落裡,粗粗地喘著氣,生怕自己被黑暗中的魔鬼抓去。但是他寧可任憑牙齒在下嘴唇咬出血印都沒有哭,是的,我敢肯定。 左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永遠只是淡淡的描述,仿佛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並且他一點也不同情那個人。我問他是否會思念父母,他想也不想便否認,說自己一個人很好,不需要他們。我的心不知怎的開始氾濫疼惜,左這樣的孩子究竟被包裹了如何堅硬的外殼,才可以做到如此的波瀾不驚甚至冷漠?也許這殼已經跟他的血肉融為一體,若要剝落,便會血流如注,鑽心般疼痛。所以他反射性地自我保護,他相信只有自己保護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有天我告訴左,"崔浩今天過生日,我準備了一份禮物給他,希望能讓他感動。"左說,"那你就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祝你們的感情能有轉機。"我本來準備打個笑臉過去,誰知左立馬又發來一句,"真羡慕他……" 我的手停在半空,思忖片刻才落回鍵盤,敲過去我的回答,"傻孩子,這有什麼好羡慕的。以後你過生日的時候我也送你一份禮物,好不好?但是我現在要出門了,約了他單獨見面,我不想當著美美的面給他禮物。你也別整天窩在家裡玩電腦了,多出去運動一下,身體和牙齒都要曬曬太陽。" 左立即回復一張誇張的笑臉,"真的嗎,真的嗎?你真的也會送我禮物嗎?" 左一向對於我對他的重視程度感到懷疑,比如當初他告訴我自己的真名叫楊樂,然後千叮嚀萬囑咐叫我不要忘記,甚至第二天發短信來詢問我是否還記得。對於這樣的孩子氣,我開始只是覺得可笑和可愛,可是後來我才知道自己是在如何無知任性地浪費這份純真。 我發給左一個使勁點頭的表情,然後同他告別,關上了QQ,誰知同時關掉的還有這個我順口說出的約定,也許後來還有一顆苦苦期盼的心。 (三) 我拿著要送給崔浩的生日禮物,忐忑地走向跟他約好的地點。 電話接通的一刹那,我那原以為已經凝固的血液突然加快了迴圈,一下下衝擊著心房,我只會也只能拿著電話不斷地咽著口水,持續保持沉默。 幾個月的時間轉眼流逝,我竟忘記了如何與他說話。雖然我不記得自己曾多少次在夢中再次牽起他的手一臉陽光地走在校園裡,他也朝我展開微笑,只是我們從未說話。我生怕一開口夢就醒了,哪怕有時我甚至清醒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卻仍舊繼續裝傻地拉著他往前奔跑,忘我大笑。 現在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撥通了他的電話,自己卻啞然。我應該問,你最近好嗎?還是問,你還記得我嗎? "藍夕,藍夕是你吧。怎麼不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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