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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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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使勁點著頭,眼淚啪啪地掉在媽媽緊緊抓住我手腕的那雙手背上,可惜連這淚水也似乎無法滋潤媽媽那粗糙皴裂的肌膚。 爸爸在一旁抽煙,悶不作聲,直到我說,"爸,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和媽。"他才緩緩抬起頭,從鼻腔裡擠出一聲"嗯",眼睛裡血絲遍佈。 那天爸爸的皺紋格外顯眼,我本想再多說點什麼,卻被尹白揚的催促打斷,"好了好了,快走吧,大巴都要開了,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了的。" 我這才戀戀不捨地跟他一起上了車。 "白揚,好好照顧你妹妹,一定要親自把她送上火車啊。"媽媽在車窗外使勁揮手,爸爸只是站在原地表情複雜地看著車上的我們,他們的聲音被大巴的引擎聲所掩蓋,我雙眼模糊,卻似雙耳也罷工,我趴在車窗上隨著大巴的移動不斷變換我的角度,想分辨他們的聲音尋找他們的身影,卻發現自己已經無能為力。 終於什麼也看不見了,我只得重新調整姿勢坐正,低頭尋找紙巾擦我髒兮兮的臉。 "出個遠門上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尹白揚將一張潔白的散發淡淡清香的紙巾遞給正翻箱倒櫃的我。 我不理他,接過紙巾,使勁擤了擤鼻涕。 尹白揚大我三歲,並不像別人羡慕的那樣──如果在學校被人家欺負了,能有個幫你出頭的靠山,其實這個喜歡欺負我的人便是他。小時候他總是跟我爭搶玩具零食,大一點了就學會命令我給他做這做那。 要不是我們長得很像,我真的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親哥。我們幾乎沒有共同話題,直到尹白揚上了大專,談了女朋友,他才似乎學著對我溫柔了一點,但是我仍舊擺脫不了他時不時的冷嘲熱諷,在他眼中我永遠是個什麼都幹不好的嬌氣包。 然而尹白揚對於我沒去硬臥車廂並沒有表現得多驚訝,他很自然地幫我把行李放上行李架,然後把他買的一包零食塞到我懷中。 他站在我的座位旁迅速環顧了一周,然後對我旁邊的一個男生說道,"同學,你是到終點站上海嗎?" 男生點頭稱是。 他便繼續說道,"太好了,能不能麻煩你下車時,幫我妹妹把行李從架子上拿下來,就是上面那個紅色的箱子,我怕她一個人拿不動。" 男生微笑著說好。 "我自己可以的。"我倔強地辯駁。 尹白揚瞥我一眼,不作回答,只是說,"那你自己小心點,貴重東西隨身帶好,不要一天到晚傻乎乎的。到了學校記得給家裡打個電話。"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覺得喉嚨被東西卡住,本來很想告訴他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照顧好自己,卻只能乾咳幾下,無法出聲。 尹白揚很輕地歎了口氣,可還是被我聽到。他頓了頓,說道,"我下去了,車要開了。" "哥,別跟爸媽說……"我拽住尹白揚的衣角,仰面看他,一些液體還是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滑下,但是我卻沒有做出哭泣的表情。 他點頭,又拍拍我的肩膀,然後大步走下車去。 車窗外,尹白揚不像別人一樣駐足揮手,甚至跟著起步的火車慢跑,他只是頭也不回地走掉,消失在月臺外 我抱著一包零食,傻傻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發呆。也許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此刻哭得有多麼邋遢,還是旁邊那個男生遞過來一張紙巾,才讓我發覺自己的失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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