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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你真是世界上最貼心的好朋友!」

  程司不是沒有防備,但還是給砸了個正著。紙張折疊產生的棱角在來不及眨眼的瞬間硌住臉,拉出一道痕,再落向地面。痛感沒有隨施力物的消失而消失。

  一個怔忡間,放走了她。

  「阿司你終於也開竅啦,沒錯,就該離那女人遠點。」

  「什麼……胡扯什麼啊?」反映了好幾秒才意識到對方指的是夏樹。

  「你不是不跟她說話了嗎?」

  「……沒那回事。」只是心裡某處被滾過的眼淚灼傷,不知該如何相處了。程司想不出一個完美的道歉。

  趙玫好像很失望:「切,我還以為你幡然醒悟,識破那女人的真面目了。「

  「她又沒做錯過什麼,你幹嗎老和她爭爭鬥鬥。「

  「別來對我說教,她就是做錯了,你不懂。「

  不能完全理解,但一定是錯了。

  錯的那個人不是夏樹。

  (七)

  兩個人的對面無言在趙玫看來是一種局面,在黎靜穎看來是另一種局面。程司先是對夏樹大獻殷勤,接著又尷尬相對,這絕對不能用單純的「古怪」來形容。

  問當事人之一程司,只得到支支吾吾的敷衍。問看似知情的風間,也緘默不言。

  「你看那兩人像是鬧了矛盾嗎?」一起去上電腦上機課的路上,黎靜穎徵詢趙玫的意見。

  女生想想,程司當面否認了矛盾一說,於是搖了搖頭。她半垂眼瞼一副不願多談的表情,卻使黎靜穎的理解出現了偏差。

  經過教學樓間的廣場時,太陽光從頭頂直直地往下打,腳下的陰影一會兒左移一會兒右移。黎靜穎再找不出什麼話題,腦子裡好幾種猜測在打架。

  等到已經開始上課,趙玫才略微察覺到黎靜穎有幾分不正常。

  唯一對全域知情的只有風間,他明白程司為什麼難堪,也明白夏樹為什麼生氣,甚至明白黎靜穎為什麼反常地坐立不安。但出於某種私心,他不願說穿。

  午餐時大家依然聚在一起坐,然而氣氛卻愈發僵,對話只存在於風間與趙玫之間。

  「藕片鹹了。食堂最近總像倒了鹽罐。對了,數學佈置作業了嗎?」

  「沒有,老師只說午自修時她過來答疑,應該會順便佈置,不過精煉上的二項式定理那部分總歸是要做的。」

  「二項式定理?那麼複數就不做了?」

  「前天就佈置做完了呀,你沒做嗎?」

  ……

  為了掩飾尷尬,風間迫不得已使對話毫無間隙地進行下去,到最後演變成綜藝競賽中的速問速答。夏樹從不遠處的過道端著餐盤經過。趙玫又義憤填膺,對著她的背影罵道:「賤女人。」

  「行了,還在鬧不團結。」程司終於開口。

  「你這人,怎麼不相信自己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你才認識那賤女人幾天啊?」

  「有道理,比起生面孔,我應該相信『從小到大』動輒打我的『好朋友』。」

  趙玫不理睬他的嘲諷反語,用半截筷子比著:「前天她還把一條這麼長的小青蟲放進姚小言的書包裡,把姚小言嚇得嚎啕大哭,到現在還在被選修課上那幾個沒人性的男生嘲笑呢。」

  風間朗聲笑道:「那還真是幹得不錯。」

  趙玫白他一眼,又舉一例:「昨天下午王婷參加游泳隊訓練,結束後發現自己的衣服都不見了,最後只好裹著浴巾穿越操場跑回寢室換衣服。」

  「是夏樹幹的嗎?」程司光在腦子裡想想那些場面就樂得不行。

  「除了她還有誰?還在衣櫥裡放了張寫有『生日快樂』的賀卡署名『夏樹』,簡直不氣死人不甘休。我敢打包票,這一定是王婷一生中最『快樂』的生日。」

  「趙玫,夏樹是強悍加智慧型的女生,誰讓你們沒事找她茬。」風間已經恢復了正常語速。

  程司看他一眼,沒再接嘴議論夏樹,而是轉了話題。

  (八)

  下午第二節課是體育課,幾乎所有女生都加入了唯一的集體活動長繩項目,夏樹不出意外地再次被孤立了,只能坐在場邊訕訕地觀望。

  AB兩班在場地問題上出現了紛爭,兩方派出談判代表,就出場而言,趙玫的氣勢比對方班級的中心人物強不少,可過了半天,趙玫卻氣急敗壞地折回來,對坐在場邊的女生們叉起腰:「靠!單若水那個刁女人!我說兩班各占一半場地她都不同意!她是想怎樣!」

  夏樹往那塊空地望瞭望,的確不夠兩個班的長繩活動。黎靜穎站起來,拉趙玫坐下,自己跑去繼續和B班人交涉,不到五分鐘就回來招呼大家準備跳繩。「她們把整場讓出來了。」

  如果不是被紛紛去活動的女生們落下,夏樹也許會笑出來。

  回想著開學以來自己和黎靜穎的每一次針尖對麥芒。其實迄今為止也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證明黎靜穎的陰暗面,有的只是猜度是直覺。但話說回來,如果她真是表裡不一的壞女生,那段數就太高了。

  而與此同時,程司也正為別的事後悔。

  一個過失是不是用一句抱歉去彌補就夠?

  一次誤解是不是心懷內疚相逢一笑就能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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