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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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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讓人眼前一亮的特質。 自我介紹也稀鬆平常:「我叫夏樹。夏天的夏,樹木的樹。以後將和大家一起學習……」說話和呼吸兩件事不好協調。聲音重心不穩地懸浮半空上下打顫。 這還不止,話說了一半,突然像錄音放送卡了帶,下文憑空消失。 結巴了嗎?少數人有點好奇地再次看向她。 怪事。 瞳孔裡像猛地亮起一盞燈,有種驚訝的輝芒噴薄而出。 靜了兩秒,連班主任也察覺到夏樹自我介紹的戛然而止。 老師詫異地轉頭看看她,又循著她直愣愣的目光往教室後面望,卻被更為動態的東西轉移了注意。 也許是空調作用,教室裡氣流微動,某個座位下無聲又緩慢地滾出一隻籃球。 中年女老師威嚴地皺起眉,仍然慢吞吞卻厲聲地說:「程司,跟你說過多少遍,不要把籃球帶進教室。」的確,自從某次大掃除時為了清除牆上的球印不得不大費周章地把牆壁重新粉刷了一遍之後,她就明確制定過這條班規。 不過男生們還總是明知故犯。 名叫程司的男生低頭看看從自己腳邊滾向過道的籃球,吐了吐舌頭,嬉皮笑臉地把籃球撥回座位下。 班主任點點他:「再讓我看見就直接沒收了。現在你將功補過,幫新同學去物業部搬一套新的課桌椅回來。」但其實語氣並沒有那麼認真,不是責備是嗔怪。 男生仗著老師的溺愛毫無悔悟意思,反倒還搞怪敬個禮:「遵命!」 絢爛的盛夏一點一滴在眼前鋪展。 誰的視線落定在誰身上,誰的淚泛在眼眶。 誰的目光失去焦點,誰的微笑和誰重疊。 誰看不見誰灼熱的眼神,聽不見誰嬉笑的聲音,全心全意只在乎你。 珍惜的過去和憧憬的未來,在這個瞬間,這個狹窄的空間,模糊了界線。許多年後,已經長大的你能不能明白,現在的我是以怎樣的心情站在這裡。 「真巧哈,沒想到你轉來和我同班了。」男生下樓的動作幅度大,每跨一步就三四個臺階。等他跳下樓梯轉過身,女生還在半層樓以上,於是他仰頭說。 對方主動搭訕,讓夏樹從深思中回過神。 「是呢。沒想到。」 說完才反應過來。哦,竟然又碰見了這個人。無端地高興了。 少女情懷是什麼樣?顧不得利弊得失,像一大群鳥兒撲騰翅膀齊聲啾鳴,刹那間沸反盈天。 佇立于樓下的男生,日光把那張年輕朝氣的臉寸寸打亮。周圍教學樓散發著塗料新鮮氣息的白色外牆將他捲進雲淡風輕的純淨世界裡。 視界裡草坪的碧色、花的緋色、磚面的淺灰色、學校標誌物的金色,他在其中。 無色的風把他的制服襯衫灌滿。 心臟突然有了重量,陡然下沉,明明滿眼都是明媚景象,卻沒來由地鼻子發酸。原本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校園終於在此刻讓人有點想親近想融入。 相隔僅僅四天的再遇見,稍微折損了巧合的魅力。 夏樹剛到上海的那一天。雖然是炎熱的夏季,但因為厚重的雲層低低地罩在頭頂,太陽還是「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狀態。 清晨是濕冷濕冷的。 夏樹慢吞吞地拖著大包小包從火車上爬下來,行動遲緩,終於阻塞了交通。 站在門口的列車員眉頭微蹙,嘴裡用上海話嘟嘟囔囔:「鄉下人怎麼這麼多,煩也煩死了。」儘管明知被鄙視的人聽不懂,依然底氣不足聲音小到無法辨別。 卻還是像一把小刀插進了女生的耳廓。 偏偏,什麼都聽得懂。 女生頭一低,耳根潮紅,賭氣似的猛一用勁,最大的一個箱子突然脫了手。 「啊!」幸好手在關鍵時刻扯住了身後的鐵質扶手,人才沒有失去重心一起跌下去。定下神抬起頭,箱子已經擦過前面剛下車的那位乘客的脊背重重地摔在地上,晃了兩下,終於躺著安分了。 女生微怔。等徹底回過神來,忍無可忍的列車員已經三下五除二幫她把所有行李拽下了車,躺在面前一小塊水泥空地上的笨重大箱子,也被旁邊突然伸來的一隻手幫忙豎了起來。 是差點被砸到的那位乘客。 「對不起對不起……謝謝謝謝……」女生語無倫次地跳到前面去。終於交通順暢,列車員松了口氣。 「你——有人接嗎?」好聽的、年輕男生的聲音。 詫異地抬頭。 剛想說什麼,就聽見奶奶越來越近的「阿樹、阿樹」的叫聲。慌忙中去拖箱子,卻發現對方的手還一直搭在箱子上。 視線從指尖沿手背上凜冽的骨架蜿蜒,落定在手腕處一圈別致的木質手環上。 「哈!帶了這麼多東西呵!奶奶來拎。」又顫顫巍巍伸出一隻蒼老的手,使先前搭在箱子上猶豫著的那兩隻茫然地懸在了半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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