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若紀若離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蕭太后根本已經有些癲狂,她死死的盯了夜劍離一會,艱難的道:「你……是誰?」

  夜劍離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念晚,那感覺有些奇怪,沒有悲傷,沒有怒意,他只是看著,不起一絲波瀾。

  蕭太后的眼神朦朧了起來,精緻的臉龐氤氳開來:「雲……上?」

  她說的是先皇的名字。我頓時對她有一絲憐憫,這樣苦苦支撐了半生的女人,丈夫不愛自己,連寄予全部希望的念晚也去了,她還剩下什麼?

  夜劍離卻恍若不聞,低聲道:「師兄,既然早來了,為何不見?」

  蕭建仁朗聲大笑,從殿外大跨步而入。

  我心中一沉,他身後跟著不下百個侍衛,那殿外就更不知道還有多少。

  「原來師弟早就發現老夫了。」他眼中閃著戒備:「為何……嘖,是你?!」

  我這才反應過來,那後兩字是對我說的,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掩蓋,我站起身,盤算著如何告訴夜劍離路文非還在一旁,又不想讓蕭建仁知曉。

  「是我。」我揚起笑容:「蕭國舅怕是沒想到吧。」

  蕭建仁眼裡露出一抹殺氣,拳頭暗暗的攥緊了,我退了一步,卻正好踩到小紅的手,她軟倒在地上渾身抽搐,已經發不出聲來。

  「連清。」蕭建仁遠遠的道:「念兒去了,你且節哀。」

  連清?我怔了怔,這才發覺他叫的是蕭太后的閨名,這本是大忌。不過可以由此看出蕭建仁是胸有成竹,君臣之禮都不守了。

  蕭太后的嘴角流出鮮血,嚇得我後跳了一步,原來她竟咬破了舌尖,以痛覺來刺激麻痹的神經麼?果真也不枉一代尊後,她稍微端坐在地,仍是無法站起,表情卻已經冷靜下來,看來語言能力已經恢復:「建仁,我自小待你如何?」

  「母親去得早,你待我便如親娘一般。」蕭建仁搖搖頭:「可是,這天下,有些東西你給不了我。」

  「念兒去了,我自會傳位於你,你急什麼?」蕭太后竟然笑出聲來。

  蕭建仁冷笑:「連清,你我乃是同一骨血,你心中想什麼,難道我會不知麼?當年你苦苦央求爹將你嫁入皇宮,只因你愛上了那獨孤雲上——可是現在,你得到了什麼?」

  蕭太后突然不笑了,那秀麗的容顏竟滿是荒涼:「既是同一骨血,你想什麼,我未必就不知。我顧念血緣親情,沒有對你——」

  「我也是顧念著血緣親情,才容你與念兒活到今日。」蕭建仁突然打斷道:「現在念兒去了,你也不必悲傷,就由我來替你收拾這個爛攤子吧。」

  他一口一個念兒,成功的讓蕭太后的眼淚重新湧出。現在的狀況很詭異,夜劍離抱著念晚站在一旁,小紅在地上昏了過去,我站在她旁邊,不知該動還是不該動。路文非不知所蹤,獨孤白軟在地上動彈不得,這蕭家的兩個竟然閒話起家常來,整個大殿的官員們都驚惶的眨著小眼睛,幾乎每人身後都有個侍衛,全是蕭建仁的人。

  情況很不利啊。

  蕭太后閉目養神了一會,才頹然道:「罷了,這天下給了你,還不是姓蕭?好弟弟……我只有一事相求。」

  蕭建仁面露喜色:「如此最好,你說。」

  「你知我平生的大恨……便是那個賤人,而今……絕不允許那個賤人的孩子還活在世上!」她獰笑著轉向獨孤白:「替我殺了他!」

  獨孤白波瀾不驚,似乎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那秀玉般的眼眸只是癡癡的看著我,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心中一慌。蕭建仁要殺他,便什麼辦法也沒有了。我轉頭狠狠的盯著夜劍離,快救救他,快救救他!

  夜劍離沒有看我,手中卻扣了一枚銅錢,看來是早有準備。

  「我……不能。」

  這一下大出我意料之外,蕭太后急道:「他是你皇位上的絆腳石,你不殺他要殺誰!」

  「此言差矣。」蕭建仁揚聲道:「連清,你不要低估了他,他後面是整個凱撒的勢力,若輕舉妄動,恐怕便是兩國交戰了。」

  蕭太后呆了呆,突然抓起小紅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刀,撲過去便要劈死獨孤白。

  這變故發生得太快,誰都沒有想到軟倒的蕭太后會突然發難,他們離得太近,夜劍離與蕭建仁都來不及出手。

  獨孤白連眼皮都沒有抬,在刀劈落的一瞬間,他突然沖我笑了。

  淡淡的,是他一貫的笑容,隱隱攜著一絲淒苦,莫非他一直在等著這樣一個終結?

  我再也忍不住,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大吼出聲。

  「他是你的兒子!」

  蕭太后手中的刀「咣當」一聲,掉落在地。

  獨孤白眉心一顫,他第一次把眼神從我臉上挪開,看向蕭太后。

  「你胡說!」她喘著粗氣,舉起刀又要劈下:「他是那個賤人——」

  「她沒有胡說。」夜劍離淡淡的道,伸手摘下白玉面具:「當年我娘產下我與念晚,你卻只有一個孩子,不是麼?」

  在面具摘落的一瞬間,蕭太后與蕭建仁都駭得瞪大眼睛,張口結舌。

  「你……」蕭太后望著夜劍離,又看了看他懷中的念晚:「念兒頸中有玉珮的!他是我的孩子!」

  夜劍離冷笑:「玉珮?那是死物,人卻是活的。」

  「你……你是說有人調換?」蕭太后臉上的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了,她轉而看向獨孤白,發現獨孤白正望著他,兩人秀雅的眼眸,幾乎一模一樣。

  「我不信!」蕭太后癲狂的抓緊了頭髮,眼睛卻死死的盯著獨孤白:「我不信!」

  獨孤白不笑了,他與蕭太后那麼近,也許是他們母子第一次離得那麼近好好的觀察著彼此。他近乎貪婪的望著蕭太后,嘴唇顫抖著,卻什麼也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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