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如果這一秒,我沒遇見你 >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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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個寒噤,父親的聲音終於像炸雷一樣響起來:「囡囡!跟我上來!」 我驚惶地想找個援軍。可是雷伯伯不敢幫我,因為穆釋揚是他的外甥。何伯伯剛剛叫了一聲:「先生……」父親就狠狠地瞪住了他,他也不敢說什麼了。父親轉身上樓,我只好磨磨蹭蹭地跟上去。我偷偷地看穆釋揚,他向我使眼色,鼓勵我。 父親進了書房,我只好慢吞吞跟進去。父親問:「你自己說,你跑到哪裡去了?」 「好了,父女倆說話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呢?程醫生說你血壓高,叫你少生氣呢。」軟軟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驀地回過頭去,是她!她還是穿著旗袍,暗藍色起花料子,領口上別了一枚藍幽幽的寶石別針。她款款生姿地走過來,還是那樣的笑臉,「大小姐可回來了。」 我扭回頭,父親的臉色更不好了,「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不懂規矩!」 她有些悻悻的,又看了我一眼,笑著說:「囡囡,街上好玩嗎?怎麼玩得忘了回家,和一個男人在外頭過了一夜,嘖嘖……」 這一下子真是落井下石,火上澆油。父親的目光刀一樣剮過來,看得我心裡直發寒。父親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臉冷冷地對她說:「你出去,我的女兒不用你過問。」這下子她面子上下不來了,尤其是我也在場,她更是惱羞成怒,嗓門尖得刺耳,「慕容清嶧,我不吃你這一套!你也別擺出這架子來唬我!好心好意來關心一下你的寶貝女兒,你狗咬呂洞賓……」 這下子父親火了,可是他反倒笑了,那笑容令我毛骨悚然,我知道,這是他生氣到了極點的徵兆,只要他一發作,那准是一場雷霆萬鈞的暴怒。果不然,他一生氣,連蘇白都說出來了,「十三點!拎弗清的事體勿要把人當阿木林!」 「我怎麼拎不清了?」她嘴裡硬得很,卻不敢正視父親了,「你說!」 父親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卻沒有說什麼。她的膽子大了,瞥了我一眼,冷嘲熱諷地說:「那是,我處處比不上人家,沒有人家漂亮,沒有人家會使手段,沒有人家會勾引人,可是我到底沒替你養出個野種來……」 她的話沒有說完,父親已經一巴掌打了上去,直打得她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她被打怔住了,半天才哭了出來。父親氣得渾身發抖,「你給我滾!滾得遠遠的!以後如果再讓我聽見這樣的話,我就剝了你的皮,再剝了你那個網球教練的皮。」 她嚇得渾身發抖,竟然沒有說一句話分辯。我從來沒有見過父親這麼兇狠過,我想他真的會說到做到的,我在心裡打了一個寒噤,剛剛她說……我的母親……不!不是那個樣子!一定還有隱情! 她出去了,關門的聲音足足嚇了我一大跳,我抬起頭,父親那樣子真是可怕。他突然順手抽出了書桌上的尺,「我今天非打死你這個不懂事的東西!」我嚇得呆了,等我反應過來,身上早已挨了一下子了,火辣辣的疼泛上來,我嗚咽著用手去擋,他氣得大罵:「不懂事的東西!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甩了侍從跑出去玩?我的話都是耳邊風?」我嗚嗚哭著,又挨了兩下。我一句話都不敢分辯,他卻越打越生氣,下手越來越重,「我打死你!省得你給我丟臉!和一個男人跑出去一夜!小小年紀跟誰學得這樣下流?!」 他的話一句一句地鑽進我的耳朵裡,我的心在滴血,那尺子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疼,我疼得發昏,終於忍不住頂了一句:「你打死我好了!」 他大怒,「我不敢打死你?!少了你我不知道清淨多少!少了你這個下流胚子,我不知多高興!」他咆哮的聲音在房子裡回蕩著,我聽到游秘書在門外敲門,叫:「先生!先生!」父親吼道:「你們誰敢進來?!」 游秘書見情形不對,還是進來了,他大驚失色地跑過去想拉住父親。父親像只發怒的獅子一樣,一下子把他掀到一邊去了。游秘書又跑了出去,父親揪住我又重重地打了幾下,游秘書、何伯伯、雷伯伯、穆爺爺他們就一湧而入,父親更下重手。幾個伯伯搶上去把父親抱住了,只嚷:「先生!先生!別打了。」父親掙扎著,咆哮著:「我今天就是要打死這個孽障!」 我哭得聲堵氣噎,痛不欲生,尖聲嚷道:「讓他打死我好了!反正我和我母親一樣是個下流胚子!反正我不是他生的!」 屋子裡突然靜下來,所有的人全睜大了眼看著我。父親的臉白得沒了一絲血色,他嘴角哆嗦著,伸手指著我,他的那只手竟然在微微發抖,「你……」 他一下子向後倒去!屋子裡頓時亂了套了,雷伯伯臉白得嚇人,慌忙去解父親領口的扣子,游秘書跺著腳喊:「快來人哪!」史主任抓起電話就嚷:「快!給我接程醫生!」 侍從們全跑了進來,我也嚇得懵了,想過去看看父親,他們阻止了我,強行把我帶出了書房,送回我自己的房間裡去。我聽見院子裡汽車聲、說話聲、急切的腳步聲亂成一片。我的醫生很快趕來了,替我處理傷口。我問他:「父親呢?父親呢?」他搖頭,說:「我不知道,程醫生已經到了。」我哭著要見父親,掙扎著要下床去,醫生慌了手腳,護士們按住了我。我聽到醫生叫:「注射鎮定劑!」我又哭又叫,他們按著我打了針。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起來,我抽泣著,終於睡去了。 醒的時候,天是黑的。我床頭的睡燈開著,一個護士在軟榻上打著盹兒。屋子裡死一般的寂靜,靜得好可怕。睡燈淡藍色的光幽幽地亮著,我的心縮成一團。我拔掉了手上的點滴管,坐了起來。我沒有找到拖鞋,就光著腳下了床。 我出了房間,走廊上也靜悄悄的。只有壁燈孤寂地亮著。我穿過長廊,跑到主臥室去,裡面黑漆漆的。我開了燈,房裡整整齊齊,床上也整整齊齊,沒有人。我回頭跑向書房,也沒有人。冷汗一顆一顆地從我的額頭上冒出來,我跑下樓去,樓下也沒有父親。梁主任從走廊那頭過來,「大小姐。」 我抓緊他,問道:「父親呢?他在哪兒?你們把他弄到哪裡去了?」我搖搖晃晃,眼冒金星。我好怕!怕他說出可怕的答案來。他說:「先生過去雙橋那邊了。」 哦!我真的要瘋了,我問:「他怎麼樣?」 「沒有事了。程醫生說只是氣極了,血壓過高。打了一針就沒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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