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只是演戲(99)_公孫羽

九十九

　　蓮生覺得眼前一黑，他實在搞不懂他怎麼會和唾手可得的幸福擦肩而過。

　　「蓮生，我配不上你，你太好了，你應該和更好的女孩子在一起。」如意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遙遠和疏離。

　　蓮生恢復鎮定，他發現如意再度淚眼婆娑，他本能地抬手要幫她擦淚，但突然又意識到戒指還捏在手心，硌得心裡生痛。他還是不怪她，只是怨自己太一廂情願，他本該想到依著如意這種愈挫愈勇的強悍個性，她就算傷得再重也不會輕言放棄，他不是她的那杯茶，不是就是不是，她絕對不肯迫著自己委曲求全的。

　　「沒關係的。」蓮生淡淡苦笑一下，抬起另一隻手，用手掌輕輕按了按她濕漉漉的臉頰，「我明白的。」這是違心之言，這一次蓮生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何如意就是不要他提供給她的安寧的港灣，非要揚帆出海經歷惡風惡浪的沖刷？為何呢？她當真這麼愛冒險？這麼愛玩危險遊戲？

　　蓮生不明白，如意卻是明白的，她這麼推拒他，是因為她開始喜歡他，真心的喜歡。

　　第一次分手她告訴他，她不想害他；第二次分手她告訴他，他們不合適；第三次分手她告訴他，她配不上他。

　　如意並不想為自己辯護，但她每次和他分手都是為他著想。她想她可能一直都是喜歡他的，從最初覺得他可愛，到後來覺得他摯誠，再後來被他打動……

　　如意曾經挑剔蓮生軟綿綿的沒有男子氣概，但此刻她再不敢了，她這次跌下來，沒摔得粉身碎骨，全靠蓮生在背後支撐，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偉丈夫，實際上他是，絕對是。可惜如意年少時太喜歡以貌取人，沒能及時發現他的好，如意不否認自己是遺憾的，但她既然一開始就錯了，現在回頭又算什麼？乞憐嗎？不，她才不幹呢！

　　如意的父母貌合神離相敬如「冰」，父親整副心神都放在賺不了什麼錢的書法上，媽媽呢則把全部精力用在了養家上，他們待如意都很客氣，客氣得不像對待自己的親身骨肉。如意表面上看起來外向積極，極愛熱鬧，但在內心深處如意對於人和人之間的關係一點信心也沒有，所以她可以這麼義無反顧地拿自己當作商品推銷。

　　她承認她野心勃勃，成日就想著如何出人頭地飛黃騰達換身羽毛當鳳凰，這是她的選擇，時至今日她也不認為自己哪裡錯了，以她的美貌她的聰明，她認為她有資格作如是想。她就是要走捷徑，她就是要爬到最高點，她根本不信自己做不到。

　　如意是喜歡蓮生的，在蓮生和野心之間，如意還是選了野心，即使在她屢戰屢敗飽受挫折之後，她還是想實踐自己的野心，為此放棄真愛也無所謂。

　　很多年後，吳兢業這樣打趣如意：「如意你的演技絕對比蓮生好，蓮生僅是在戲裡做戲，你卻是在現實生活中做戲，而且全情投入渾然忘我。」

　　與如意瓜田李下分訴不清的富豪名單越來越長。如意豔名遠播，但她從不肯出演妖冶女子。

　　蓮生不斷看到如意辭演某角色的報導，他想，如意雖然看起來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理直氣壯，但內心深處她其實也是不安的吧？蓮生知道如意不能算是很好的女孩，但他總認為她僅是小奸沒有大惡，人誰無過，只要他肯擔待她，她就是好女孩。

　　某大導演為如意度身定做了一個角色請她出演，如意毫不含糊地拒絕，太煙視媚行了，我演不來。她是帶著笑說的，但口氣還是太沖了，對方當時就冷笑起來，說，你演不來，也沒人演得來了，你只要本色出演，我保你拿影后獎。

　　如意受不了這樣的冷嘲熱諷，當時與人家起了衝突。娛樂圈論資排輩，最講究尊重老前輩，如意圖一時痛快發完了火，最後還是不得不賠禮道歉、敬茶謝罪。

　　這段爭執蓮生也是輾轉聽來，心裡不由又為如意著急，圈裡人都知道如意有後臺，不敢認真開罪她，但時不時給她點小難堪，她也無可奈何。如意就是不懂收斂，做人太率直，結果總是當靶心。這種個性吃虧吃狠了，但如意就是不肯改，蓮生一邊為她心疼，一邊又不由有點兒佩服她。

　　吳兢業準備出資投拍一部文藝片，他心裡不知道多想演演正劇，好好地發揮他的才華，就像金·凱瑞那樣一邊演鬧劇，一邊也拍實驗電影，但眼下條件並不允許，吳兢業只能退而求其次。

　　蓮生是吳兢業欽定的男主角，蓮生給足老友面子，自減片酬，還抽出時間參與前期籌備，蓮生非常喜歡劇本大綱中的女二號，他在和吳兢業還有編劇的傾談中大抒己見，這個角色越來越豐滿靈動。吳兢業大惑不解地看著蓮生，蓮生是最不愛自我表現的人，更加不喜歡逾矩做事，「怎麼突然改弦易轍，不再相信務外非君子，守中是丈夫？」

　　蓮生眼簾一壓，臉上泛起輕紅，他到現在還是不慣和人虛與委蛇。

　　「說吧！」吳兢業誇張地長歎一聲，「朋友這麼多年，你一翹屁股我就知道……」後面幾個字自動消音，吳兢業定了婚，未婚妻管他管得極嚴，不許他隨便講髒話。

　　「請如意來演吧？」

　　「不行，我是投資方，我最大，我屬意柔德。」兢業故意刁難蓮生。

　　「兢業！」蓮生的嗓音提高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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