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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你知道嗎？我最不喜歡看你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樣子，這樣的你，讓我感到十分害怕，好像你已經離我好遠好遠，遠到讓我再也觸碰不到你……」 　　…… 　　「這是第幾次看到這樣的你了啊？雖然，你睡著的時候很安靜，但是，我還是喜歡你睜開眼睛看著我的樣子，喜歡你看著我的眼神，那讓我感覺很溫暖很溫暖……」 　　他依然睡著，完全沒有要醒來的徵兆。 　　「從小我就很喜歡你頭髮的顏色，天然的栗色，太陽光照在上面會發出一種十分美麗的光芒，很漂亮很漂亮，所以那時候我就特別喜歡一直跟在你的身後……」 　　…… 　　「不知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的眼睛像星星，甚至比星星還要耀眼……」 　　…… 　　「我突然又想到三年前，我站在病房外面看著昏迷中的你，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人。我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你的心臟一直不好的人，而且，我好像就是那個害你發病的人……」 　　…… 　　「今天在海邊，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去見希辰學長是因為我想跟他說清楚，讓他明白我喜歡的是你，並且告訴他，有一個女孩一直喜歡他，那個女孩就是顧依雪……」 　　…… 　　「而那個擁抱，只是朋友之間的擁抱，是他答應和顧依雪試試看的最後一個要求。所以，你真的誤會了，我們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不是那樣子……」夏櫻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溫柔。 　　病床上，季星靨的睫毛忽然動了動。 　　「你快點醒過來好嗎？你要是再不醒來，櫻花樹上的葉子都要掉光了……星靨，請你不要像季叔叔那樣，一聲不吭就去了離我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你知道，我有多麼捨不得你，多麼害怕再也見不到你……還有葉蕾阿姨，她那麼愛你，她已經沒有了季叔叔，如果你再不管她了，那她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兩行清冷的淚水從她幽深的眼窩裡流了出來，在熾白的燈光下閃著水晶般的星芒。 　　「嘀——」 　　「嘀，嘀——」 　　心電儀器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那刺耳的聲音如同刺穿了夏櫻的身體。 　　一瞬間，醫生和護士都沖進病房進行搶救。 　　夏櫻被推到病房外面，眼淚無聲無息地從她的眼眶留下來。透過病房的玻璃窗，她清楚地看見醫生正在竭盡全力地搶救他…… 　　「尹夏櫻，你跟他說了什麼？」夏櫻一轉身，看到怒不可遏的季葉蕾。 　　她揚起手扇了夏櫻一個耳光。 　　「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我告訴你，如果他死了，尹夏櫻，我要你陪葬！」 　　天快亮了。 　　夏櫻一路從醫院跑到學校。 　　月色清冷，她的身影映在地上，變得有些不真實起來。 　　他，不會有事的…… 　　玄聖學院後山上。 　　漫山綻放的梔子花，雪白雪白的一大片，在銀色的遠光下散發著清冷的光芒，濃郁的幽香四散在空氣裡，整個後山顯得格外恬靜與安寧。 　　許願樹下。 　　尹夏櫻誠心地跪在地上，雙手合成一個「十」字。她揚起頭，一直看著梔子樹上迎風飄揚的粉色絲帶，輕輕地說：「許願樹，請完成我的願望吧……」 　　夏櫻閉上了眼睛，許下最虔誠的心願。 　　——我希望，他可以早一點兒醒來，希望他不要再出任何事情，希望他從今以後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 　　——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如此脆弱的他…… 　　——我希望…… 　　夏櫻自己都數不清許了多少個誠摯的願望，她只知道，這些願望，全部都與他有關。落在地上的梔子花突然間被風吹得卷起，然後一片一片地從她的身後飛散開來…… 　　夏櫻如同身在夢境裡一般。 　　月光灑下，她的嬌小的身影猶如一道美麗而透明的幻影，籠罩在水銀般的光華中。 　　過了很久很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 　　燦爛的陽光照射在一朵朵潔白的梔子花上，溫暖的金色陽光包圍住她小小的身體，但她精緻小巧的臉上依然掛著聖潔的笑意。她就這樣跪在那裡，沒有任何別的動作，仿佛不眠不休、不分晝夜地為他祈願是她這一生一世唯一能做的事情。 　　「嗡，嗡——」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劇烈地震動起來，螢幕上「管家叔叔」四個字持續閃動著。 　　夏櫻十分慌亂地張開了眼睛，迅速地接起了電話。 　　「管家叔叔，是不是星靨他……」 　　「夏櫻小姐，少爺已經平安渡過了危險期，清晨已經轉入了普通病房……」 　　「啪——」 　　夏櫻的手一松，手機應聲摔在地上。那一瞬間，她微微地笑了起來，眼圈裡的淚光如水晶般閃爍著。 　　她就知道，他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第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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