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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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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東遙卻沒理她那套說辭,緩了緩語氣才說:「就算是碰到他了,你犯得著跟自己過不去麼?」 看著她眼裡已有了哀求的意味,他口氣還是軟了下來,手指無奈地向她額頭戳了一下,說:「算了,不提他了。鹿鹿,你就當是報答我吧,對自己好一點。」 顧穎鹿聽到這句話怔了一下,不到十分鐘,竟然從不同人的口裡接連聽了兩遍。她的腸胃本來就不好,嶽少楠是知道的。後來在國外的那幾年間更是被損耗得千瘡百孔,回國前還差點胃穿孔,幸好及時被魏家兄弟送進醫院。 以前的嶽少楠,別說是酒,稍微帶些刺激的飲食都不會讓她多碰,跟她說過最多的話題就是溫養之道,今天卻眼睜睜地看著她喝下了幾乎一整瓶Martini。就連他今晚發怒的神情也是她見所未見的,時間似乎已經將記憶改變太多,他甚至還問她,究竟想要怎麼樣? 就如同范柳元對白流蘇說「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這世間,哪裡有什麼永遠呢?什麼也抵不過歲月流轉,縱不生離,終會死別。一轉身,便是天涯兩端,人海茫茫了。 她忽然有些不敢想像,她那年的決絕,在他心裡存下的,究竟該是一種怎樣的怨意。 或許天下的怨侶都可以向對方輕易問出來:你想要怎樣?但這不是左或右的選擇題。嶽少楠六年前就已經聽到過了她的回答,卻又怎麼會知道,這註定沒有退路的答案,她從未捨得留給他去填寫。 魏東遙已經從茶几下的抽屜裡翻出了她常用的胃藥,又從飲水機裡調兌好了一杯溫水一起遞給她。顧穎鹿接過來,她已許久未曾見過東遙,平時看他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一時有些沒想到他竟仍會記得這樣清楚,眼睛裡也沒來由地湧進了些濕意。 她掩飾般轉身去推開窗扇,初秋夜晚的清爽氣流頓時撲了一屋子進來。魏東遙抱臂斜倚在門邊,目光滑過她的手腕。方正的腕表錶盤和白色的錶帶等寬,有些誇張地箍在腕上,別致而大氣,越發襯得那皓腕細緻伶仃的骨感。 他卻對著錶帶下的一道紅痕看得有些驚心,微微閉了一下眼睛,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態,正聲說:「你喜歡寫東西,正東集團企宣部又不是沒有你的位置,何苦非要待在日報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連個喘氣的時間都沒有……鹿鹿,你真的太瘦了。」尾音略有些喑啞。 顧穎鹿正在拉窗紗的手下一滯,背對著他輕快地答道:「你就別替古人憂心了。在報社寫的是天下趣事,去你那裡就只能盯著一個正東集團寫,你無聊死我算了。」 魏東遙眼神黯了黯,「你別瞞我了,你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調到這個版面。」 「東遙!……這是我的事。」顧穎鹿粗聲之下已經有些變臉了。 魏東遙也仿佛被噎住了,半晌才幽幽地說了一句:「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顧穎鹿也自覺語氣有些過分了。生命的恐怖之處,在於它無法控制且能夠無休無止地不停發展下去,直到變得你連自己都不敢相認。而這個人,就仿佛是她命定的天使,平時無影無蹤,卻總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從天而降。 六年下來,如果沒有魏東遙,她又如何能夠站在此時此地。暗吸了口氣,她轉過身來已是一副風調雨順的帶笑口吻,「好了東遙,幾個月沒看到你了,今天不是為了專程來討論我的工作吧。」 魏東遙聳聳肩,答道:「你倒是也知道幾個月沒見到我了。」 顧穎鹿聽得有些好笑,「這話說的,怎麼跟個幽怨的小媳婦似的?就你這萬花叢中的,我哪兒算得准你的行蹤!冒冒失失地撞過去,不湊巧再驚了哪出鴛夢暖帳豈不是罪過。」 魏東遙一雙丹鳳眼微微眯了一下,也並不理她,自顧自坐回沙發。顧穎鹿倒了杯清水放到他面前,看他一副委靡的樣子,抬起手肘撞了撞他的肩,示意他讓開了些位置,坐在一邊笑笑地看著他說:「對了,前幾天還聽我們娛樂版的記者在八卦,你跟那位大明星到底進展到幾壘了?最近你們那偷拍照簡直是漫天飛了啊,都快趕上豔照門的熱度了,不過倒是沒見著過幾張你的正臉。嘖嘖,這反偵察的手段,佩服啊佩服!」 魏東遙這才嗤的一聲,瞟著她說:「顧穎鹿,不是我說你,都這麼些年了怎麼還不長進,連正臉都沒瞧見的八卦你也信?你自己長著眼睛不會看!還幾壘?要不我明天就放風說其實我兒子都會打醬油了。真是,你這一年多的記者白混的!」 顧穎鹿肩膀直抽,「我是一直看來著,就差被你身邊的美女晃花眼了。嘿,人家是換女友如換衣服,你的境界是換女友如吃三餐。對了,你今天過來沒被狗仔跟吧?阿彌陀佛,可別拖累我,回頭再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 他斜睨過來,一雙鳳目顯出些冷峻,說出的話卻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德行,「喂!顧穎鹿!別把我說得跟發了春的種驢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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