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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那,也許自己應該喊一聲「要連續四年拿頭等獎學金啊」。這麼想著,就暗暗地微笑起來。將人看見了,接上來說了一句:「吉澤小姐也會信啊?」又見吉澤疑惑地回視,又進一步說道:「也會祈禱自己和黑田先生的幸福吧?」

  聽到將人誤解了,吉澤也不想辯駁,只微笑著回問:「那將人君會說什麼。」

  「不知道。」慢慢地遲疑了一下,「也許是『像哥哥一樣』吧。」

  「哈,是嗎?」女孩也在一邊嚷嚷起來,「新堂君很崇拜哥哥啊?」

  「應該算是。」男生笑著站起身,「成績是全校的前列,長得也好,待人都很有分寸。要不是個性很冷淡,他也許會更受女生歡迎。」

  「嘩——真是這樣麼,好像漫畫裡的男主角一樣啊。長得和將人是一個類型的嗎?」女孩在一邊意猶未盡地追問。

  「不是。」男生以沒有任何情感的口吻說,「你若是見到就會知道了。哥哥長得像爸爸,我長得像媽媽,兩人其實差別蠻大的。」

  女孩比畫著仰慕者的手勢握在胸前:「好想見見是怎樣的人啊。」

  將人停下腳步,禮貌而安靜地正視著她說:「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最好了。可惜他兩年前因病過逝了。」

  [五]

  三人都迅疾沉默下來。吉澤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著男生故作平靜的臉,隨後才快速露出憐憫的神情。慢一拍。心裡像匯滿了聲音的這個山谷一樣,氾濫出微酸而無奈的情緒。她不由開口說:「其實我姐姐也在很早以前去世了,我相信將人君也能逐漸適應下來的。」可之後又覺得像多嘴插手別人家庭生活似的,有些局促地微笑起來。

  而女孩站在中間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哭喪著臉:「真是抱歉……還不如繼續聊剛才亂糟糟的案情故事呢。也不會搞得大家都難過。」

  新堂將人笑笑,沒有出聲。

  全體人員到齊後,在山上集合活動完,入夜就得坐車返程。吉澤到了山頂已經是筋疲力盡。暮色漸濃,山丘變成氤氳而模糊的一片。夕色從西邊一直緩慢地擴染至此,四周都籠罩在介乎真實和虛幻之間。吉澤看著人群團聚著遊動在四處,刻意避開,站在遠遠的地方獨自出神。

  依然不斷有人沖著對面遙遠的山谷大聲呼喊。廣隅的空間被許多反復的聲音所填實。仔細分辨,也許能從裡面聽出「我是金城武」的玩鬧段落。吉澤剛出完汗,風一吹,滿身都是小雞皮疙瘩,咬牙哆嗦個不停。於是將人按在手上的溫度是格外唐突的暖熱,讓她不禁一抖。

  「沒帶別的外套了麼?」男生脫得只剩短袖T恤,可以看清皮膚上健康的細小戰慄。

  「我沒關係的。」吉澤想,看這情形像該我借你衣服似的呵。

  「我的衣服給美智子了。呃,就是那女生……要不,我去幫你問問別人吧。」將人轉身要走,吉澤連忙喊住他。

  「那個。」

  男生轉過身:「有什麼事?」

  不知該如何開口。身後的山谷裡回蕩著「早吃早睡身體好」的戲謔之聲。漫長地來回,波折,隨後很不甘心地歸於虛無。

  好像停頓了相當的時間後,吉澤問:「將人君的故事……是從哪裡看來的?」

  「怎麼了?」男生神色輕微地在分毫間一變。

  「也沒什麼……就好像有些耳熟似的。」吉澤抱緊了胳膊,「我總覺得是自己像是在哪裡聽過類似的,今天正好聽見將人君你說起,心裡非常好奇。」

  「吉澤小姐或許是從什麼漫畫書上看到的吧?」男生淺淺地笑了笑,「其實……這樣一個故事,很多漫畫小說裡,應該都能聽說。」

  「這樣的故事……」吉澤慢慢地開口,「聲音有暗示力量的故事?」

  男生飛快地盯住吉澤,眼神極度震驚:「你知道?」

  「不知道。」吉澤咬過下頜,「什麼也不知道。」

  「……那怎麼?」

  「但我又像是知道。怪怪的,對吧?」像是被切斷了根,單是留下葉那樣漂浮在空中般的詭異存在,無憑無據,但又確信不已。吉澤苦笑了一下。

  就是知道。古怪地把它們點滴地記在心裡。

  透明感質地的聲音。乾淨大氣的書寫筆跡。熟練的紗布包紮。落在走廊的腳步聲。明亮的聲控燈。聽說蒲公英在那裡壯勢如雨。跑在路邊肥胖的流浪花貓們。很少眷顧的咖啡館。電視裡看見的白雪公主舞臺劇。公主和王子如同璧人。不太聽演歌。演歌裡有一首佐藤亞紀子《夏の朝顏》。能完整地唱下來。夏天最後的金龜子。最後的螢火蟲。最後的那只以後,還有下一隻。誰說過「把夏天留下來的辦法?」電影院裡矯枉過正的冷氣空調。忽明忽暗的光線長達一個半小時。手指伸進頭髮的觸感溫暖而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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