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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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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空氣比將人所說的還要好。整個團都興奮得按捺不住。吉澤原本與他人一起性質高昂地往上攀。沒過不久卻出了點事故。隊中一個十六歲的小女生不小心扭傷了腳。將人義不容辭地背起她繼續上路。吉澤則是見他同時還負荷著兩人的行李,好心地分擔下來。於是變成三人同行。 「真是很對不起。」受傷的女孩很愧疚。 「沒有。你又不重。」一句話,令聽者的神色明顯快樂起來。 吉澤看看小女生嫣紅的面頰:「將人君一定很受歡迎吧。」 「啊?」 「一定是啦。」注意到女孩豎起耳朵留心的樣子,吉澤在內心暗暗笑開,更加擺出年長者的口吻,不無誘導地露出壞笑,「有女朋友嗎?」 「吉澤小姐您真是——」男生呵呵笑起來,「沒有。」 「啊?總不見得是父母管教嚴格的緣故吧?」吉澤露出「怎麼可能」的表情。 「不是。」男生停了停,「我沒和他們住一塊。去年就脫離關係了。」 吉澤的笑容一時還收不回來,異常尷尬。將人卻並沒有在意,轉而問起吉澤的男友為什麼沒一起來,當初的登記表格上填的是兩人的名字。吉澤趕忙順著轉移的話題急急回答他。說到和黑田約定了以後再一起來登山時,將人善意地笑稱「你們兩人感情真好」。吉澤卻沉默了下來。 三個人的兩對腳步聲,隨著長長的路向上而去。很遠處似乎還有喧嘩,從潤濕的空氣中寂寂地傳過來。將人背著女孩走在幾步前。吉澤在後。有時將人會遲疑者停頓一下,女孩立刻緊張地問他是不是累著了,男生便笑起來,說「頭髮……弄得脖子癢」,女孩連忙挽順長髮,一邊小心翼翼地避免動作幅度過大連累到男生。眼神在不自覺中如同溫柔的光。 「新堂君是近視?」——「有啊,戴了隱形眼鏡。」 「新堂君有組樂隊?」——「果然看著不太像吧?」 「新堂君的聲音很好聽的,喜歡你的女生一定很多。」——「但我背過的女生卻是獨一無二的哈。」 「啊呀新堂君真是很會說話。」已經熟絡而有所放開的女孩撒嬌地晃了晃腿,將人站不穩地連忙笑著說「別鬧了。」 吉澤在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內心也如同滲水的紙條,緩慢而溫柔地舒展。 像蟬翼一樣透明而美好的事。 在十六七歲的年輕中緩慢振動出連綿的聲音的事。 是自己「老」了的緣故吧。這樣的氣氛中,明顯感覺到了是處於旁觀者的立場。二十歲,雖然不算「老」,可畢竟和黑田間很少有像這般舉動。不知何時好像已經離浪漫或絢爛之類的噱頭非常遙遠似的,成了在各個年輕的愛情故事中感動的局外人。有些格格不入的尷尬。 「吉澤小姐?」 吉澤回過神,見將人放下女孩,兩人停在一邊:「怎麼了?」 「好像繃帶有些松。」女孩說,「剛才自己亂弄的。」 「我幫你。」將人扶著對方找地方坐下,一邊從吉澤遞來的行李裡找出應急用的醫療繃帶,「其實剛才就應該先替你紮一下的。真抱歉給忘記了。」 「哪裡……」女孩臉紅了,又發現吉澤含笑的眼神,趕緊低下頭去。 手法熟練非常。俐落乾淨的動作和漂亮得像藝術品的成果,令人大為震驚。吉澤忍不住開口問:「將人君是專業的麼?」 「是啊,新堂君真厲害。」女孩的口吻裡充滿了崇拜。吉澤也應和著點點頭。 「謝謝……都是和哥哥學的。小時候摔個跤破個皮什麼的,都是哥哥給處理的。包紮之類,他比我強多了。」想起什麼又補充了一句,「其實,很多方面他都比我強得多。」 「是這樣嗎?比新堂君還強很多……那新堂君的哥哥一定是個超厲害的人啊。」女孩順勢讚美起來,句意有些逢迎,語氣卻是無比真誠的。高中女生的嬌揉和可愛啊,吉澤忍不住摸摸她的頭,好像是個非常有歐巴桑傾向的舉動。 「吉澤小姐,像哥哥似的。」男生在旁一句話,令吉澤又驚訝又困惑地回頭:「啊?哪?」 「動作。」將人走近前來,一邊說著「那個動作」,一邊把手伸開,比畫似地輕輕揉擦過吉澤的頭髮。隔著髮絲感覺到的觸感,唐突而短暫的幾秒間留下空渺沒有重量的印象。吉澤的肩膀飛快地僵硬起來,有些不自然地避轉頭去。 [四] 感覺自己像是兩個年輕孩子間的電燈泡,吉澤有意無意地落在了下方。直到最後變成獨自上路。人跡漸稀的山腰,偶爾會在哪裡樹起一塊石碑上書「某某某遺跡」。意有所指的地方,卻不過是一片空白的砂地,或是已經風化的石像。吉澤完全不能瞭解其中的故事,看過也就罷了。和黑田在一起時,他知道得多些,還會為他介紹這個,講述那個。但一個人爬的山,與兩個人的畢竟不同。 像巨大的吞沒了聲音的洞穴,盤踞吸納著每個人的心聲。然後,再變成寂靜的樹,寂靜的路,寂靜的鳥居,寂靜的坡道。 變成寂靜的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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