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神沒有睡著(11)_譚格格

十一

　　E娃走在麥田身邊小心地說：「小朵她會照顧好自己的，不用太擔心。你那麼疼她，我好妒忌的。」

　　麥田偏過頭看E娃一眼，笑笑，又把目光投向很遠的遠方，一個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一個地方。夏開的出現，就像暗藏在麥田身體裡的一個密碼，或者說是一枚尖銳的圖釘，當這枚圖釘在小朵的生活裡出現，疼的是麥田的肉體，每一秒都要比上一秒疼痛一萬倍。那麼多天，這個結果他都是知道的，他知道夏開一定會在小朵的生活裡重現，他也不停地告訴自己，小朵已經長大，這樣子很正常，她有自己選擇朋友的權利。可是，有什麼用？他還是那麼難過。他開始討厭自己，為什麼要做一個如此自私的哥哥，為什麼不可以給小朵她想要的幸福和自由。

　　在學校門口看到蔣凱，他抱著一隻籃球一個人站在小紅屋的門口喝冷飲。

　　「嗨，麥田，嗨，E娃。」蔣凱跑過來熱情地打招呼，「請你們吃冰吧。」

　　麥田笑著扭過頭看E娃，他是想要早點回家，可是又不能直接拒絕，因為不知道E娃會不會接受這個邀請。

　　E娃笑眯眯地看著蔣凱，身體下意識離麥田又近了一些，兩個人的胳膊幾乎挨在一起，「蔣凱，謝謝啊，我們要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要那麼做，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樣的意義或者是效果，總之，她那麼拙劣地做了，而且心中很是得意。

　　「是啊，不早了，我順便送她回家。」麥田在蔣凱的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那好吧，改天一起吃東西啊。再見。」

　　「再見。」

　　「再見。」E娃走過去，偷偷回頭瞥了一眼，蔣凱把籃球放在地上，坐上去繼續吃冰，路燈拉長他的影子，淡淡地有些憂傷。E娃轉過頭想起很小的時候，那個男孩牽著她的手去巷口買冰棒吃，男孩總是吃的很慢很慢，等她吃完了一根，把自己的半根留給她吃，不覺有些心酸。

　　可是任E娃怎麼努力，她也沒有辦法把蔣凱跟那個瘦瘦弱弱的小男生聯繫在一起了，儘管她是那麼清楚，他就是他。

　　長大了總是要付出代價，遺忘就是殘酷的一種。

　　很長很長的路，E娃跟著麥田一直走，穿過一個個路口，左拐，右拐，下地道，過天橋。

　　看到街道門口熟悉的便利店，麥田一下子愣住了，轉過頭問E娃：「我們，一直，走回來？」

　　「對啊。」E娃安靜地站在燈影裡，微微笑著。那一刻，她是安靜的，也是幸福和滿足的。麥田扭過頭問話也讓她稍稍驚訝了一下，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走這麼遠的路，而且一點兒都不覺得累。走在麥田身邊，聞著從麥田身上散發出的特有的味道，是一種多麼美好的享受啊。如果能這樣一直走，一輩子，也是值得的。

　　麥田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E娃，sorry啊，害你走這麼遠。不要回你的小床了，不如你去小朵的房間睡吧。」

　　E娃還是安靜地點頭。

　　麥田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笑著問：「E娃，我對小朵，會不會有些過分？」

　　「不會啊。」E娃搖搖頭。麥田他根本就不知道E娃有多羡慕小朵，他對小朵的愛和呵護是E娃做夢都想得到的。

　　「可是，聽到小朵跟夏開在一起，我真的很難受。這種難受不是對夏開，我想是對每一個試圖走進小朵生活的男生。或許是我太自私了。」

　　「麥田哥，你不用這麼自責的。你跟小朵的感情那麼好，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啊。」E娃的手臂抬了一下又放下，第一次跟麥田在這麼深的夜裡這麼近距離單獨在一起，瞬間有一種想要去撫摸一下那張臉龐的衝動。

　　「呵呵，但願吧。」

　　E娃站在麥田身後，看著他從口袋掏出大串的鑰匙輕輕轉動門鎖，門開了，然後她跟著他走進去。真實的夢幻，E娃寧願活在夢裡。

　　江媽媽聽到聲音從臥室裡走出來，親熱地拉住E娃的手：「哦，妞妞回來了。」

　　麥田把書包重重地扔在沙發上，跟江媽媽說：「媽，你去睡吧。小朵在學校有事不能回來，E娃睡她的床，我會照顧她的。」

　　江媽媽笑笑地轉回房間，她就是這樣好的媽媽，其實她心裡是有些擔心小朵的，可是她什麼都不問。

　　麥田打開櫃子找出小朵的睡衣、洗面乳、面霜還有一隻新的牙刷給E娃，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她洗漱，看著她乖乖地躺在床上，輕輕關上房門。

　　晚安。

　　晚安。

　　我親愛的。

　　9月4日真的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對麥田是黑色的疼痛，對E娃是紅色的憧憬，對蔣凱是藍色的期待，對夏開是橙色的喜悅，那麼對小朵，是金色的。

　　是的，金色。那種生命中從來都沒有顯現過的顏色。

　　下午是貫常的新生班會，班主任是個可愛的小老太，她精神矍鑠地站在講臺上拿著一個花名冊點名，第一個就是江小朵，她看到小朵是微笑的樣子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明媚燦爛。小朵微微低著頭，不敢與小老太對視，很怕承受不了她目光裡的那份期待。小朵生平最怕的事，就是辜負，就是讓人失望。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從小學到初中，再到現在的外國語中學，她一直都是那麼優秀的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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