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神沒有睡著(3)_譚格格

三

　　時間在那一個瞬間似乎也停止了流動，兩個青春年少的小女生，表情恍惚地坐在冷氣房裡，想著自己的密密心事。

　　有誰能解？

　　兩個人肩並肩走在地鐵入口的通道上。

　　E娃一下子跑出好遠，回過頭大聲地喊：「小朵，你希望自己的豔遇物件是誰啊？」

　　「保密。」小朵咯咯笑著也跑了起來，「E娃，你呢？」

　　「我啊。」E娃想了一下，偏過頭指著地道壁上周傑倫大幅的看板，「大概就是他吧。」

　　「哦，原來是吐字不清，淡漠冷酷的不良少年類型啊。」小朵指著E娃的鼻子笑：「E娃，你的品味不是一般的差也。」

　　「可是我也有喜歡麥田啊。」E娃把手插在口袋裡，一點兒也不惱，依舊得意洋洋地笑。

　　「哼，假的了，騙不了我。」

　　「你就當真的好了。」

　　「才不。」

　　噓，E娃突然放慢腳步，拉住小朵的手：「小朵，你聽，有什麼奇怪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小朵把耳朵貼在牆壁上，果然有高高低低的呻吟聲隱隱約約傳過來。小朵點點突抓住E娃的手，小心走過拐角，一下子愣住了。

　　面前是一條通往地鐵的筆直通道，通道兩邊的牆壁上是荷蘭銀行贊助的大幅凡高的油畫，滿是燦爛溫暖的調子。《向日葵》下半躺著一個少年，他俊美的側臉在燈影裡熠熠生輝，斷斷續續的呻吟正從少年那裡傳過來。

　　他是誰，他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小朵心頭一緊跑上前去蹲下來問：「喂，你怎麼了，你很疼嗎？」

　　少年「噌」地一下坐了起來，額頭有鮮血順著臉頰慢慢流下來，他笑笑的樣子可愛極了，可愛中浸透著難以抑制的疼痛，「我沒事啊，剛剛打架，一對十，輸了。」

　　「可是你流血了，要去醫院的。」小朵的眼淚差不多就要流了出來，這個額頭流著鮮血的少年，突然就緊緊地抓住了小朵的心。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是怕血的，電視上偶爾出現血腥暴力的場面，她都會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可是這一刻，她竟然那麼堅定地睜大眼睛蹲在他的面前。

　　少年用手緊緊捂住額頭的傷口，裝出一副很拉風的樣子，聳聳肩：「醫藥費很貴的，我沒有太多錢。」

　　小朵摸摸口袋最終又放下，荷包裡也只有買地鐵票的幾枚硬幣了，而受傷的少年還坐在她面前，在她眼底就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需要她的救贖，「那我送你回家吧，好不好？」

　　「不行，我爸爸看到我成這個樣子，他會揍死我的。所以選擇回去只會加速我的消失。」少年呵呵笑著，「我爸爸他是個酒鬼，每天喝的醉醺醺的，只會揍人的。再說是我做錯了事情。我需要在這裡恢復一下體力。」

　　怎麼會這樣？小朵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還好她的臉背對著光源，沒有人看到。

　　E娃站在小朵的身後，用腳尖輕輕地踢了一下她的屁股，低聲說：「喂，小朵，我們要趕時間。」

　　「夏開。」少年伸出手來，「謝謝你們的問候，再見吧。」

　　小朵伸出手，跟夏開的手握在一起。他的手指堅定有力，就像他不變的笑容，有著燦爛明朗的味道。他一定很疼，他坐在冷清的過道裡，一個人，不能回家。

　　「夏開，跟我回家吧。我媽媽是護士，她會幫你包紮的。」小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決定。

　　「這個？」夏開不想拒絕卻又不好意思直接說OK，這個受傷的少年在這一刻真的需要別人的説明。

　　E娃又用力踢了小朵一下，心裡暗暗地想，這個江小朵一定是瘋了。

　　小朵站起來去拉夏開的手，「沒關係的，我媽媽人很好的，她肯定會喜歡你的。來，跟我走吧。」

　　夏開站起來，他的個頭很高，頭髮亂亂的，花色襯衣上沾染了一大片血跡，可能是流血太多，站起來的時候，身體微微晃動了一下。E娃跑過去他的右邊，攙起他的手臂。

　　走到地鐵入口，夏開坐在長椅上，小朵跟E娃去窗口買票。

　　E娃附在小朵耳邊狠狠地說：「江小朵，你瘋了？真的要帶一個渾身是血的男生回家啊？」

　　「沒有拉，E娃，他那麼可憐，我可以扔下他不管嗎？」

　　「小朵，你知道夏開是誰嗎？」

　　小朵回頭看了一眼夏開，「就是他啊，有錯嗎？」

　　「笨死，誰要你講這個。」E娃敲敲小朵的腦袋，「夏開是我們學校有名的那個打架王啊，記得不？他這種人，根本就是以打架為生活的，不值得同情。小朵，你不要惹禍上身才好。」

　　小朵愣了一下沒有說話，拿著票走回長椅，她的心就像高高低低的音符起伏不定地疼痛起來，一排銳利的尖刺狠狠地刺像最強音。

　　E娃追上來，低聲問：「小朵，要不要我陪你回家？」

　　「不用了，我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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