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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那是這條城市的母親河,年年漲大水,但溫柔的時候就像月亮的眼波。

  我們在河邊給林樂氧點蠟燭,然後用力的搖讓啤酒花沖得老高,絡櫻然咯咯的笑,因為長久不說話,她原本柔軟好聽的聲音已經變得非常怪異,但是她願意再次笑出聲來,就是我莫大的快樂。

  我把啤酒泡沫噴到他們臉上,他們也回敬我。

  有時候我和林樂氧用手腳比劃給絡櫻然看,有時候絡櫻然大聲的用變調的的語音唱歌,天上的月亮和眼前的河水一樣溫柔,它見證了我們記憶裡最瘋狂的時刻。

  我們就都醉了。

  我醉了的時候,感覺到絡櫻然在對林樂氧比劃什麼,我勉強把眼睛扒開一條縫,正看到絡櫻然小心的把一副小小的畫卷展開遞給林樂氧,那一刻月光也掩不住她臉蛋的緋紅,畫紙上畫的,正是抱著吉他裝王子的林樂氧。

  嘿,小柳樹變小桃花了。

  我想還是我的生日禮物比較有創意,我送的是一打奧特曼的搞笑內褲,意在提醒這小樣的雖已成精,卻勿忘「國恥」。

  我得意的睡著了。

  在夢裡,我又回到了橙花街的那個暴雨天,五歲的我身無寸縷的跪在小街的中央,我笑嘻嘻的,沒有人看出我在哭,誰叫我天生就一副笑模樣。

  穿著白襯衣小西褲的林樂氧站在我的面前,他大聲的說:「小澈!你跟我走!我來保護你!」

  我用鼻子哼他:「死開點!小流氓。」

  一回頭,老爸正揮舞著菜刀飛奔而來,林樂氧突然一把抱起我,騰空飛走了。

  我興奮得吱歪亂叫,飛起來了哎,神仙哎,我從小的夢想哎。

  我們在暴雨中飛。

  突然下面又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樂氧!小澈!救我!」

  我低頭一看,呀,是小公主絡櫻然,她正被一個怪叔叔抓進屋裡去。

  我急了,我大聲地說:「林樂氧快點救絡櫻然!」

  林樂氧在我耳邊說:「如果我去救她,你就會掉下去摔死,你願意嗎?」

  我愣了一下,我想我五歲的黃豆型大腦還沒有辦法思考這西瓜大的複雜問題。

  絡櫻然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就哭起來了,我說:「救她吧救她吧,我不會死的,我是無敵的女大王……」

  我在這個怪異的夢裡翻滾著,無法掙脫。

  耳邊似乎傳來了沉重的歎息,清晨醒時,已無跡可尋,消散於河風。

  那居然是我的少女時代最後一次見到林樂氧。

  因為自那以後,不知什麼原因,林樂氧和他爸爸鬧翻了,大學四年,他竟沒有再回過這個城市。

  他一邊上學一邊做酒吧歌手,經常游走時各個周邊城市,我和絡櫻然用了大量的時間在網路上與他聯繫,每次多人聊天的視窗一開,就看到紅紅綠綠的資訊不停的閃,有時候來得及打字來不及看。

  在網路上,絡櫻然變得非常的活潑和伶牙俐齒,經常把我們倆鬥得潰不成軍。

  這使得我們三個的交流變得極其暢快和自然起來,我們也很樂於接受這樣的方式。

  傻乎乎的林樂氧,活潑潑的絡櫻然,沒心沒肺的我——好像時光從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一樣。

  在這期間,絡櫻然開過一次小型畫展,林樂氧做業餘歌手聽說小有名氣,我的服裝店也初成氣候了。

  看似溫暖的時間總是走得很急很急,一晃四年就這樣過去了。

  5、歲月是值得懷念的留念的,害羞的紅色臉龐

  林樂氧是在大四畢業那年回來的,那時的他已經完全成長為一個英俊美好的青年,他在本市最大的酒店與絡櫻然舉行了豪華訂婚宴,我坐在最尊貴客人的第一桌。

  他們兩個,就像王子和公主一樣擁抱,把戒指溫柔交換。

  粉紅,粉藍,金黃,牙白……所有最美好的顏色都為他們盛開。

  我拼命的起哄,手掌都拍紅了,那些衣冠楚楚的貴賓驚詫的看著我,面露古怪。

  那天晚上我醉得昏天黑地不分方向被老鄰居送回家,我那戒了酒的老爸站在門口欲揮掌打我,卻終於改成嘮叨。

  「你個傻女,我們已經搬出橙花街了啊,你又回那裡去做什麼,還麻煩人家送你回來……女大不中留,我看你真是欠揍……」

  哦,是了,那一年我終於憑著多年的積蓄在橙花街外的好地段買了新房,和老爸風風光光搬了家。

  橙花街還是破破爛爛,也許很快會煥然一新,也許永遠破爛——但都不再與我有關。

  有個心照不宣的小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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