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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季灩接過了他的鑰匙,並跟著郝晨學畫畫。

  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她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其他的什麼都顧不了。她熱鬧慣了,害怕孤獨,害怕一個人在水裡撲騰的感覺,而郝晨就是那根稻草。

  郝晨在優林廣告公司作美術設計,有著不大的野心和小小的浪漫。每逢雙休日,他都會背上畫夾,騎著摩托車去郊外寫生。和郝晨在一起,季灩心境清澈明朗,不似以前,總是為裴予陌的若即若離、陰晴不定而患得患失。

  季灩在郝晨家住了三個星期。臨走前的晚上,郝晨買回幾隻大閘蟹加餐,兩人美美地大吃了一頓,喝了很多啤酒。到半夜兩點,季灩吃壞肚子,鬧起了腹瀉,郝晨二話沒說背起她下樓。小診所關了門,計程車一時打不著,他又背著她直奔醫院。

  午夜的N城,街道上依然有行人。她一路上看到很多女人豔羨的目光,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孩背著女孩在街頭狂奔,多麼溫暖的浪漫!

  到醫院掛急診,醫生說是得了急性腸炎,得立即住院。郝晨又跑上跑下地替她辦住院手續。等一切辦妥,已是第二天早晨。輸完液從昏睡中醒來,季灩看著守在床邊的郝晨,眼裡泛起淚光。

  熹微的晨光從窗外照進來,籠罩著他沉睡的臉。她再次仔細看郝晨,他有端正的五官,氣質潔淨。雖然不如裴予陌英俊耀眼,但充滿陽光。這,也許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平凡中的美好。

  一個男人,完全不知道你的身份,卻真心地為你做著所有事情,何況,他又有著那樣讓你心動的可愛。就在這個初冬的早晨,季灩決定將自己的愛情轉移到郝晨身上。

  雖然搬回了季宅,季灩仍然和郝晨保持著來往。兩人都有空閒的時候,常常一起去郊外寫生,或者去看畫展。聽郝晨聊畫畫聊工作聊開心不開心的事情,季灩心裡的痛慢慢減緩。她發現,自己已經對稻草產生了依賴,而這種依賴又漸漸凝固成了感情。

  然而,這個週末的上午,兩人本來約好去看畫展,臨時卻接到郝晨的電話,說家裡出了點事,得回一趟老家。季灩正想問出了什麼事,郝晨就把電話掛了。再打過去,對方已經關機。

  郝晨一去就是一個星期。回來了,也不和季灩聯繫。她忐忑不安,一連給他發了十幾條短信,郝晨全都沒有回應。

  到底出什麼事了?季灩滿心疑惑和不安,晚上回到家中,打開筆記型電腦,看到郝晨最近更新的博客,立即目瞪口呆:

  「回到老家才知道,母親患了尿毒癥,腎功能嚴重衰竭,醫生說,如果要徹底治癒,必須立即換腎,否則就要每星期做一次透析,才能延續母親的生命。我回到N城一打聽,換腎手術至少需要20萬元,還不包括手術後抗排異的藥物費用。我傾囊而出,將工作兩年的所有積蓄都拿了出來,也只夠做半年的透析,只好向同事和老鄉借。其實他們也大多家境平寒,收入微薄,實在開不了口。但為了母親,我只能厚著臉皮央求。另外就是多兼幾份職……」

  季灩曾聽郝晨說起過,他出生在湘西一個偏僻的小鎮,17歲那年因父親工作調動,全家搬到了省城,父母不久就離婚了。弟弟跟了父親,母親是下崗工人,供他大學學費已是不易,生活費全都是他自己解決。他心疼正上高中的弟弟,偶爾掙了錢還要寄給他。郝晨上大學時就到處做家教,周日還舉著看板滿街跑。

  郝晨貧困的家境和拼命打工掙錢的生活,是季灩根本無法想像的。她自幼錦衣玉食,社會經驗缺乏,接觸面狹窄,一直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從不耐煩去關心別人的事情。直到郝晨,這個和她過去所經驗的完全不同的男子出現。

  20萬元,季灩從不覺得這是一個多麼大的數字,但對郝晨來說,卻是他母親的救命錢。

  傻瓜,你為什麼要躲著我呢?季灩很是心疼,第二天直奔優林廣告公司,郝晨的同事卻告訴他,郝晨受傷住院了!

  季灩嚇出了一身冷汗。原來,為了給母親掙手術費,郝晨到處接活,通宵達旦地做設計。昨晚郝晨上完班回家,又連夜趕自己接的活,今天一大早騎車把設計樣稿送給客戶,由於睡眠嚴重不足,郝晨騎摩托車下坡時,迎頭撞上了路旁的木棉樹。

  季灩心急如焚地趕到醫院,見到滿頭纏著紗布的郝晨,她一下子撲了上去,緊緊地抱著他說:「郝晨,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家出事了?」

  郝晨費力地睜開眼,看見她,慘白的臉上閃過一瞬的光彩。

  季灩伸出手去,輕輕地碰觸他裹著紗布的額頭,問:「疼嗎?」

  「嗨!」他努力做出輕鬆的笑臉,「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你缺錢為什麼不跟我說,我家有的是錢!」她衝口而出。

  郝晨愣住了,呆呆地望著她。

  季灩決心不再隱瞞——「我叫季灩,我父親是俞氏集團的總經理季安瀾。你母親手術費的事,全都包在我身上。」

  「我不能,」郝晨輕輕搖頭,困難地說:「我不能用你的錢。」

  「算我借給你,好不好?」她像哄孩子似的哄著他,「你母親等著這筆錢動手術,你先用它救急,以後再慢慢地還給我。」

  看著那雙琥珀般純淨的眼眸,郝晨無法拒絕。認識季灩以來,她的美麗,她的摯情,時時牽動著他的心神,令他忍不住又舍不下。

  「郝晨……」她歎息地靠上他的胸膛,隔著衣服,聽他沉穩而均勻的心跳,覺得異常溫暖平靜,「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你知道嗎?」

  郝晨什麼也沒說,用手溫柔地圈住她,代替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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