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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怎麼又想起他來了?季灩咬了一下嘴唇,不知不覺走進郝晨的臥房,其實應該是書房兼臥房,一張木架子的單人床,一張舊書桌,在季灩眼中都是可以進博物館的淘汰傢俱。書桌上放著一張全家福。那對年輕的夫婦,就是他的父母吧?照片上那個瘦小黝黑的男孩,應該是郝晨本人,咧著嘴,笑出一口白牙,讓人只要看著,心情就會好起來。

  季灩放下那個相框,手臂不小心碰落了桌上的一本書。桌面實在太小,而且堆了太多的東西。她彎腰拾起那本書,是一本《中國廣告》,信手一翻,就看見了一張水彩畫。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豔麗的紅色,明媚的桃花朵朵盛開,桃樹下是一個側面的女孩和一個低頭的男孩。男孩背著帆布書包,穿著略顯寬大的棉布襯衣。女孩穿普通的白上衣,及膝的白長褲,清秀的側臉,眼簾睫毛纖長,單薄的肩上斜挎著一個沉重的書包。

  很熟悉的畫面和意境,季灩好象在哪裡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她迫不及待地往後翻,書裡面夾著一遝水彩畫,幾乎每個畫面都有明豔的桃花和表情疏離的少女。她數了數,一共有8張。

  按著畫上標注的數字,她一路看下去:第一個畫面,是少女獨立在樹下,臉上掛著淡淡的恬靜笑容;

  第二個畫面,是少女仰頭看著樹隙間的藍天,逆光,斑駁的陽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

  第三個畫面,是少男少女默然相對,滿樹的桃花明豔似霞;

  第四個畫面,是漫天飛舞的桃花瓣,少女在迴旋的落花中驀然回首,流光溢彩、飄逸出塵;

  第五個畫面,是一身素衣的少女,爬上窄小的樓梯,清麗的眉眼和冷淡的表情;

  第六個畫面,是少男與少女站在長長延伸的小巷兩頭彼此相望,臉上是淡淡的無以言狀的哀傷;

  第七個畫面,是少男背著少女,在蜿蜒的山道上行走,他們身後彩霞滿天、落葉滿徑;

  第八個畫面,是少男與少女相互擁抱,緊緊地,仿佛耗盡一生氣力一般地擁抱。

  季灩久久地盯著那些畫,有一種很震撼的感覺。畫面中的人物,從容貌上看是青春歲月中的少男少女,可是在眼神和身形中,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憂傷,一種凝重而滄桑的氣息。

  如果是以前,季灩絕不會喜歡這些彌漫著悲傷情調的畫,但現在,在她經歷了一些傷痛之後,她深深地被它們所打動。

  它們勾起了她遙遠的記憶和類似的情愫,只是不知道,畫中那個英俊少年和純白少女,是否就是郝晨和他最初喜歡的女孩?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不論它們是否被時光歸於塵埃。

  純情的初戀不再,僅有的一次用心的愛不再,也許一切都不再,但懷念卻永遠沉澱在記憶深處,留在我們青春的雕版上。

  二十四 溫暖

  郝晨回來的時候,手裡提了滿滿一袋菜,有魚、有肉,還有蔬菜。

  「你在沙發上坐,看看電視,晚飯馬上就好!」郝晨說,一頭鑽進了廚房。

  「我來幫忙吧。」季灩可不想白吃,雖然她什麼家務也不會做。

  「那好,你把白菜洗一下。」郝晨一邊切茄子,一邊說。

  洗菜?這可是季灩頭一次做這種活。家裡有保姆,她從小就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

  她努力回憶過去看宋嫂和千尋洗菜的情景,把白菜放進菜盆裡,端進水池。擰開水龍頭,水一下子沖了出來,濺到水池外的地上,衣服也弄得濕漉漉的。她趕緊關上水龍頭,拿來拖把,把地拖乾淨。

  郝晨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笑了起來:「你沒做過家務?」

  季灩點頭,很是尷尬。

  「沒關係!不會做可以學嘛。」郝晨說,「那邊有圍裙,你穿上它,衣服就不會弄濕了。」

  季灩找到一條淺藍色的圍裙,替自己圍上,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穿著圍裙做飯。

  她重新擰開水龍頭,這次不敢開得太大,把幾棵白菜洗乾淨,放進籮筐裡,再用水沖了沖。洗完後,她有點得意地對郝晨說:「我洗好了!」

  「這麼快就洗好了?」郝晨走過來,仔細檢查她洗過的白菜。「這白菜洗得不乾淨,洗菜不光要洗外面,還要掰開來一片一片地洗。」

  他把白菜掰開來給她看,果然裡面都是泥土。季灩再次臉紅,同時有種挫敗感。她發現自己真是一無是處。

  「沒有人天生會做家務。」郝晨安慰她,「你照我說的方法再洗一遍。」

  等季灩洗好菜,郝晨的油淋茄子已經上桌了。「你去擺碗筷吧。」他熟練地將白菜倒進鍋裡。

  季灩走進客廳,擺好碗筷,然後坐著發呆。平常看到千尋在廚房做家務,幫宋嫂摘菜、切菜,她總是一臉不屑,其實做飯也不是那麼容易。作為女孩子,千尋確實比她「賢淑」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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