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薔薇紀年靜謐時 | 上頁 下頁 |
八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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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所有的人都選擇了坦蕩的人生,因為這種坦蕩才能帶著笑意生活。 梁希也漸漸微笑出來,慚愧於自己的膽怯和笨拙。 她真的沒有水瓶座的聰明和隨性,也沒有水瓶座的勇敢和樂觀。 但是梁希也和所有的瓶子一樣,有著細細的瓶頸和胖胖的瓶身。 感情還是夢想之類的東西,都很難擁擠著放進去,可是一但放進去了,就再也拿不出來。 和左輕川從艾黎的家裡離開已經是半夜了。 天空中又飄落下了細細的雪花,顯得異常寒冷。 車窗外的燈光,因為行駛的速度而碎成了玻璃上的流金,照的眼眸一明一暗。 當他們遠離了環境喧囂的市中心的時候,梁希忽然說道:「小川,停下車好嗎,我有話和你講。」 左輕川知道她今天欲言又止的一定有什麼事情,便立即把車停在了僻靜的路邊,回頭問道:「什麼事?」 梁希深吸了口氣,而後才開門走了出去。 零下十度的空氣,真的很寒冷。 她輕輕地呼著白氣,看向走到身邊的左輕川,慢慢的說道:「我想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去廣州,我們為什麼不可能再在一起……」 左輕川眼神深邃,但還是潛藏了絲絲緊張。 這就像是在聽自己的感情宣判,沒有誰能夠徹底的平靜以待。 梁希低下頭:「其實那次我受傷時,還有一個、一個問題……你不知道……」 她沉默了會兒,深深地歎了口氣,勇敢的說:「我沒有辦法當媽媽了,我不能結婚了,對不起。」 結結巴巴的話語結束,周身只剩下滿滿的寂靜,靜到似乎可以聽見雪花落下的簌簌聲,還有它們沁進肌膚的破碎動響。 左輕川怔怔的盯了梁希很久很久,忽然間輕笑了下,笑聲裡帶著種明顯的憤怒感。 梁希抬頭,愧疚的沉默。 左輕川問:「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你能不告而別……?」 梁希點頭。 左輕川很突兀的大聲問:「你知不知道找一個人整整三百多天的感覺,你知不知道三百多天都睡不好覺的感覺,你知不知道每時每刻都在擔心一個人生命的那種痛苦,然後……然後你就告訴我這麼一個愚蠢的理由?!」 梁希被他嚇到了,後退半步靠到車上,輕聲說:「如果那個時候,你可憐我和我結婚了,還要承受這種事情,你不是太痛苦了嗎?我本來就不完整了,我不能讓你的家也不完整……」 左輕川反問:「什麼叫完整,是你的家完整,還是我的家完整,只要把人湊夠了都關在一個房子裡,就叫完整嗎?」 梁希難過的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左輕川眼神憤怒的盯了她半晌,最後泄了氣似的輕聲道:「其實,你就是不相信我愛你。」 他這三個字,讓梁希的身體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雖然認識二十多年了,雖然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她卻從未聽親耳他說過。 左輕川又道:「梁希,我告訴你,不管你是不能生孩子,還是不能走路,眼睛看不見,聾了啞了,成了植物人,就算你不在人世了,我說過的話,還是我還說過的話,我說過要和你在一起,就是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我不是那麼缺女人,也不是沒有你,就可以再找到別人把那個位置填滿,我不需要你的這種關懷,這對我沒有意義!」 任何人聽了這番話,都是會感動的。 梁希當然更不例外,她已經不知不覺的哭的一塌糊塗,呆呆的說:「小川……」 左輕川苦笑:「你知道我是有多後悔?如果當年答應你,也許就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生活,如果我答應了你,也許就不會發生以後的事情,不會讓你過得這麼辛苦,我就是太自信了,我以為我可以按照自己的計畫安排一切,所以才一直錯到了今天。」 梁希搖著頭說:「我是小時候太幼稚了,我早就明白你為什麼拒絕我,我就是任性而已,你什麼都沒做錯……」 左輕川說:「對,錯的是你,你為什麼在爸媽離婚的時候和我吞吞吐吐,為什麼後來不聯繫我,為什麼一年前一遇到問題就那樣拋棄我,如果你是陌生人也可以,但你和我一起長大的,你不瞭解我,還有誰瞭解我,你不相信我,這是世界上還有誰會相信我,你怎麼這麼傻!」 梁希的臉上淌的滿是淚水,她輕聲說:「可是你太好了,太難得了……我越長大就越知道……我配不上你……」 左輕川問:「你幹嗎這麼看不起自己,好,你現在就去街上找,隨便找到一個和你一樣多人給我看看,找一個和你一樣白癡的!」 梁希哭著說:「現在街上都沒有人了嘛。」 左輕川被她氣到不行,忽然擁抱住了梁希想要深吻她,也許是力氣太大的緣故,讓梁希很驚恐的掙扎,忍不住驚叫了出來。 左輕川知道她受過刺激,不能承受這種恐懼,便又猛地鬆開手,皺這眉頭說道:「我們為什麼一定要有孩子,我要的是你,我愛的是你。」 梁希愣愣的瞅著他,一滴淚水在毫無知覺中從右臉滑下。 左輕川漸漸微笑,問道:「你聽見了嗎,我愛你。」 梁希慢慢的從車上滑下,蹲在那兒,從捂著臉抽噎,到嚎啕大哭,聲嘶力竭。 她所有的不甘、恐懼、痛苦、遺憾,似乎都在這個晚上消失殆盡了。 梁希知道自己不再有任何錯失過的東西。 其實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她就已經在不懂得珍惜的幼稚中得到了太多太多。 04 新的工作帶來的是無盡的疲憊和忙碌,但此時的梁希仿佛夜有無盡的力氣,足以微笑應付一切。 經歷過痛苦的人,大多都能學會珍惜現在。 難道設計一件新衣服要比設計一種新生活更困難? 還是打理一場走秀要比打理一場謊言更複雜? 當然不是,所以現在的梁希顯得遊刃有餘。 她恍恍惚惚的便到了這個年紀——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該幹什麼,知道什麼比做個納西瑟斯(注)更重要。 「姐姐,這些總監說要立即送到秀場。」同一個工作室的姑娘笑著拿過一大堆袋子,裡面是部分剛運至北京的禮服,晚上就會用到。 梁希從縫紉機前抬起頭來,馬上答應:「哦,好。」 她剛剛到這裡,做些跑腿的事情無可厚非,反倒是大家都很禮貌,態度友善到令她有些受寵若驚。 小姑娘又笑了笑:「我還有資料沒有整理完,不然就不麻煩你了。」 梁希道:「沒關係。」 女人八卦是天性,這姑娘見梁希雖然不愛笑,脾氣卻很好,便好奇的問道:「昨天來接你下班的人,是你老公嗎?」 也許是左輕川對她太好的緣故,那態度實在很容易讓人誤會。 梁希愣了下,含糊其辭的說:「不是的……是個朋友。」 姑娘彎起眼睛:「他好帥啊,什麼時候給介紹給我們吧。」 聞言梁希頓露難色。 小姑娘立刻笑起來:「哈哈,看你馬上就捨不得了,還說不是呢。」 說完就跑掉忙別的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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