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之涼(48)_梅吉

四十八

　　我寧願繞上很長的一段路，寧願避開與他的相遇。但現在，我發現我又走了回來，走到了原點，起點。

　　這多詭異，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運，註定？

　　可是，夏小淼，親愛的夏小淼，她呢？

　　直到放學的時候也沒有看見顧堇修，然後看見了陸凱，急匆匆地從我面前經過，臉色凝重。

　　陸凱。我喊他。

　　林夕顏，現在沒空和你說話，顧堇修出了事，我現在要去看看。他一邊走，一邊說。

　　什麼！我的心提了起來，奔到他面前，追問。

　　好像是試車出了意外，也不大清楚……當初我就不同意他去做試車手，現在可好，真出事……

　　他出事了？我的聲音像一片玻璃一樣，「嘩」地一下碎掉了。那麼多的害怕和恐懼如水草一樣纏住了我，顧堇修出事了，他會死了嗎？會就這樣憑空地消失了去？

　　天是孔雀藍，雲是琉璃白，一切看上去都安然美好，可顧堇修出事了。

　　我跟著陸凱，我也去。我說。

　　直到看到顧堇修，我才松了口氣。即使他渾身都纏著繃帶，戴著氧氣面罩，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可還好，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他的身邊圍著好多人，沈青禾回過頭來看見我，走了過來。

　　還在觀察，應該沒有問題，別擔心。沈青禾說。我有些木納地點頭，後怕過後，我還有些恍惚。我多害怕，就這樣再也見不到他，多害怕，他會死掉。

　　第一次面對死亡，是爺爺的去世。小時候父母忙，總把我丟在爺爺家裡，我和爺爺相依為命，我愛他甚過愛父母，是7歲的一天，我在花園裡玩，因為口渴我回到房間裡找爺爺要水喝，他在客廳的躺椅上睡著了。我喊他，可他沒有搭理。我再出去玩。可過了吃晚飯時間，他還是沒有醒來，我怎麼喊他都不搭理，我隨便吃了點零食又出去玩。夜裡自己爬到床上睡覺，我想爺爺一定是困了，所以才睡得沉。

　　是第二天，家裡有客人來才知道爺爺已經走了。原來死亡是這樣的，你再也見不到，看不到，你和他說話他不會回應你，你沖他笑，他也不會理你，他就那樣憑空消失在你的世界裡，讓你落空，再落空。

　　死亡是多可怕的字眼呀，讓人變得虛弱無比。

　　是這樣的恐懼，害怕著顧堇修會死掉，害怕再也見不到，碰不到，害怕說話的時候沒有回應，害怕笑的時候，不會理你。

　　我的身體，虛弱無力。

　　眼淚，終於湧了出來，我是這樣遲鈍的一個人，在知道他還活著時，終於哭了出來。

　　不要死，顧堇修。

　　不要離開。

　　林夕顏已經做完了所有的證明，她知道了，顧堇修的重要。那麼，那麼重要。

　　可是，然後呢？

　　然後呢，是空白，是一堵空白的牆，橫陳，延伸。

　　4.她的眼裡煎熬的憂傷

　　我去醫院看過顧堇修幾次，總是遠遠的，隱在觀察室的玻璃後。他已經醒來，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是他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叔叔阿姨吧。他們的臉上都是寵愛、疼惜，我想，顧堇修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我總是裝作無意地遇見陸凱，然後再無意地問問他，顧堇修的情況。

　　是腳踝骨裂，一些外傷，輕微腦震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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