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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她繼續對我拼命放電,「乾媽,幫我把包包打開。」咦,支使我上癮啦?我剛想擺出長輩應有的尊嚴,她又開始色誘我,「媽媽說,裡面好東西喔,不過,」她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POKEY慕斯巧克力棒,一邊含混不清地道,「她說不敢給你。」

  哦?我的胃口被吊得高高的,我朝不遠處看上去很忙碌,始終臉不朝這邊的黃曉慧盯了又盯,鼻子裡哼了數聲。能教出這麼狡猾的女兒,本身道行該有多深!

  我不假思索打開,裡面躺著兩張紙。我拈起來看,看了又看,隨即不動聲色地放了進去。

  又一個週末,我走出門外,想起什麼,又折回來,「阿菲,帶上相機。」她似乎悟到什麼,跟著我直沖出來。

  轎車前,我叩叩車窗,爾後轉身,「給你五分鐘。」

  十分鐘後,車子裡,龍斐陌瞪我,「你到底欠了那個女人什麼?」

  我閉目養神不吭聲。不就為了踐諾拍幾張相片給阿菲拿去交差嗎?唉,這個年頭,做人難哪。

  寂靜了很長時間之後,他拿手肘碰碰我,「桑筱,今天我們去伯母家。」

  我煩惱地皺眉,不情願地道:「你去就可以。」我已經當夠一坨空氣了。那個老太太眼睛像鷹,我看了心裡發怵。

  反正她不喜歡我。

  第一次跟她見面,她只朝我淡淡看了一眼,在我遵禮參拜她的時候。

  第二次見她,在結婚沒過幾天,龍斐陌出差,龍飛閣上學,我正在鋤草,她不請自來,還帶來兩個氣質不俗穿著時尚的大家閨秀。

  她一進門就看到我染滿草漬的雙手還有皺巴巴的衣服,緊緊蹙眉,「這些事交給柏嫂就好,何必自己動手?」

  我撒謊:「柏嫂上街買東西去了。」我聽信佛的她念叨過幾次今天是觀音得道日,索性給她放假,反正我也是一個人在家。

  老太太哼了一聲,直接進屋。

  在外面嫋嫋婷婷站著的兩個人不約而同輕扇鼻子。其中一個看上去不會超過二十歲的女孩子,撇開一副鐵了心要找我麻煩的模樣,長得酷似松浦亞彌。到底是小丫頭片子,連拐彎抹角都不會,「你哪間學校畢業?」

  我老實給出答案。

  她立刻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什麼破學校,沒聽過!」她的臂上,佩著一枚校徽,上面用拉丁文寫著VERITAS(真理)。

  我笑笑,針鋒相對,「哈佛是好學校,學生卻未必個個出色。」我若是看不出她明顯為身旁那個楚楚動人星眸微垂的女孩子出頭,未免太笨。我放下手中的大剪子,陽光中眯起眼,很美很古典的五官,很端莊很典雅的氣質,很我見猶憐的感覺。

  突然間,我想起了什麼,眼前一亮顧不上多想,跳到她面前細細打量,「你是不是去年Z市清風××整形美容杯圍棋大賽得冠軍的那個?」原來一直叫清風杯,寓意兩袖清風矢志不渝,後來終究還是抵不過金錢的誘惑,我跟喬楦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捧腹,說幸虧沒叫××燒傷專科杯。然後,我們倆一直嘖嘖驚歎于那個女孩子高超的棋藝和美麗的容顏,癡迷於此的我甚至蹲在電視前一場不落地看轉播。

  她的臉微微一紅,「是啊。」連聲音都好聽。

  我大喜,「有沒有空?」跟龍飛閣那小子下多了,幾乎天天鬱悶明月照溝渠。

  一個小時過去。

  兩個小時過去。

  三個小時過去。

  ……

  我終於心滿意足,笑眯眯抬頭,「跟高手下棋就是不一樣。」酣暢淋漓,雖敗猶榮。

  她含羞帶怯,完全看不出方才棋盤上的沉著淡定,「下次有空我們再切磋,我也很久沒下得這麼開心了。」

  我忙不迭點頭,一抬眼看到兩張黑得不能再黑的包公臉。

  後來,龍斐閣嘲笑我:「那個是我伯母當初最中意的人選,比你堂姐還要吃香呢,老太太是想叫你自慚形穢,順便挫挫你的銳氣,」他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沒想到對牛彈琴。」他倒是活學活用。

  龍斐陌依然不動聲色。

  自此老太太很少登門。

  龍斐陌見不見她我不知道,但是不久前,他開始有意無意說起她邀我們去她家。

  我極其煩惱,緊緊皺眉。

  以前我不在乎,現在卻總感覺有點芥蒂。

  龍斐陌看了我一眼,直接將車拐到了另一車道上。我就知道,他問我只是出於習慣性的禮貌。

  我第一次來到這裡。這是棟老房子,兩層樓式的西式建築,一樓沒有嚴格意義上的房間,只設餐廳、客廳和廚房,室外搭了一間專門用來曬太陽的玻璃棚,二樓靠東側的正房周圍有四間套房,她就住在其中一間。看得出來,她是一個很有情調很會生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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