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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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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芽跟在他後面,一前一後。她想和他並排走,可終究沒有。她想,林與飛始終就在她的前面,始終。 他們選擇了一個附近的小飯店,大概也是學生開的,乾淨雅致,有學生手繪的畫,還有淡淡的衣草的味道。林與飛挑了一個叫「水雲間」的雅間,淡藍色的椅子,原木的小桌子。服務員進來,林與飛說,你隨便點。 這句話,分外地大氣了,喜芽差點哭了。什麼時候,她可以隨便點菜? 她的手有些顫抖,她說,我不會點,只會吃。 這句話,分外地愚蠢了。 笨,林與飛說。這個「笨」字,在這個雪夜裡,帶著埋怨又帶著寵愛的味道了。 暖氣燒得很熱,一層層地撲到臉上。喜芽覺得穿得多了,厚毛衣還穿著,好多女同學為了好看只穿一條保暖內衣,下面就是絲襪呢,她不行,她怕冷。 喝一點酒,林與飛說。 好,喜芽點頭。 要柯洛娜吧,林與飛徵求她的意見。 白酒吧。 林與飛倒嚇了一跳,這小妮子還喝白酒? 要五糧春吧,林與飛說,我喝過,口感不錯。 行,喜芽點頭,什麼都行。 一瓶五糧春,四個菜,兩個人喝酒。喜芽只覺得想喝,因為心裡熱,倒了一大杯,說了聲我敬你,然後一飲而盡,到了肚子裡,火辣辣的,胃立刻熱了起來。伴著短暫的疼,她感覺到頭暈,看著林與飛好像也是幾個人了。 行嗎還?林與飛問。 行,喜芽鎮定地說。說是鎮定,只是嘴上鎮定,眼裡心裡全亂了。眼裡是這個人,心裡是這個人,現在,此時此刻,他屬於她,是的,他是她的,離他三十公分的距離,這是他們離得最近的一次吧。他們看著對方,喜芽忽然趴在桌子上,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委屈,太委屈了。 她這麼愛他。 他卻不喜歡她。 喜芽感覺有一種溫度慢慢伸過來,是林與飛的手。 他撫摸著她的頭髮! 喜芽感覺巨大的震撼,渾身顫抖起來。她不敢動,怕林與飛的手挪開,她不敢輕易出聲,怕驚動了這一刻的溫柔! 那順著髮絲直到心尖的溫暖,那片刻的撫摸,讓喜芽心裡翻江倒海洪水決堤。她感覺到渾身發冷,這冷卻又帶著巨大的衝擊力,讓她不能動彈。 他們都喝多了。 外面下著大雪,一片一片,好像童話世界一樣。 樹都枯了,天上居然還有星星,林與飛拉著喜芽跑著,一邊跑一邊嚷。 他嚷的是,為什麼?為什麼? 這世界上,也許本來就有太多為什麼。 最後,他們站在黃河邊,坐在風車上看對岸的燈火。黃河雪落,寂靜無聲。這深深的夜,只有他和她在相互取暖。 林與飛離得喜芽很近,近到呼吸快撲到臉上來了。 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喜芽忽然說,林與飛,我們跳一支舞好嗎?跳一支探戈? 喜芽忽然想起那年的耶誕節,她一直努力地練,努力地練,為的是和林與飛跳一支探戈。可是,那天她卻突然鬧了肚子,高燒不退,她還買好了漂亮的裙子,還偷了母親的高跟鞋。可是,她卻沒有和他能跳一支探戈。 現在,林與飛就在她面前。 現在,他們都喝多了。 她就想和他跳一支探戈。 就在此時。 就在此刻。 林與飛安靜而狂熱地看著她,然後伸出了手。 於是,在深夜,在黃河邊,在大雪中,你可以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兒和一個胖胖矮矮的女孩子在跳舞。他們很認真地在跳,旋轉著,跳著,好像漫天的雪花在給他們伴奏,好像世間只有他和她了。還用問林與飛為什麼不喜歡她嗎?還用問嗎?一切是那麼的多餘啊。 林與飛腳下一滑,然後摔倒了。 喜芽也倒了,他們笑了,笑了很久,酒氣噴到對方的臉上。笑夠了,林與飛忽然停了下來,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問:喜芽,為什麼你不是葉婀娜?為什麼葉婀娜不是你?他抬起她的下巴,有點癡情地問。 他們只跳了半支探戈。 喜芽的眼淚嘩地流了一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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