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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你有喜歡的男孩兒麼?是不是喜歡的太多,挑花了眼呢?

  婀娜就笑了,她比他們早來蘭州一年,戀愛總是不斷翻新的。她是知道林與飛喜歡她的,男孩兒的眼神,一個逃不過她的眼睛的。可是,林與飛顯得太粗莽了,而且,體育系的男生她不喜歡,她覺得他們大腦簡單四肢發達。

  怎麼了?婀娜問。

  你喜歡林與飛麼?喜芽很認真地問。

  喜歡啊,婀娜說,林與飛很招人喜歡的。特別是高高的個子,還有,他身上有一股勁,挺好的。

  那就好,喜芽長出了一口氣。

  有什麼好?

  你喜歡他吧,他喜歡你呢。說這話的時候,喜芽覺得胸口疼疼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抽離著,離她的身體而去。

  你倒是挺願意幫助別人的,來來,吃拉麵吧,面冷了就不好吃了,就像愛冷了就愛不下去了。

  很多年後,喜芽想起葉婀娜無意中說的這句話,愛冷了就愛不下去了。那時她一直以為還愛著林與飛,可是,不是這樣的,她高估了自己。

  面要趁熱吃,愛要趁早愛,晚一步,都來不及了。

  幾天之後,他們又同鄉會,喜芽走過林與飛的身邊說,我說了,她說她喜歡你。

  真的嗎?林與飛很興奮,興奮地搓著手,甚至緊緊地握著喜芽的手,謝謝你了喜芽,你的手今天真好看。

  今天才好看麼?喜芽低頭看了自己的手,上面還有林與飛握過的印痕,她都不想洗手了,林與飛的余溫還在。她呆呆地看著林與飛跑向葉婀娜,逗著葉婀娜。那天,葉婀娜是坐著林與飛的自行車走的,葉婀娜坐在林與飛的自行車前面,穿過黃河兩岸的街,喜芽站在他們身後,一直看到他們消失。

  這一年,喜芽二十歲。

  這一年,喜芽對自己說,也許愛情就是這樣吧。它這樣折磨人,讓你疼,讓你涼,又讓你不能忘記。

  [妖精葉畫畫的冬天]

  葉畫畫在這年九月考入中央音樂學院之後,知道自己已經由灰姑娘變成了天鵝。想想,這是什麼地方?中央音樂學院!

  她甚至想到了維也納金色大廳,甚至想到去世界各地巡迴演出,就和麥當娜一樣!不,麥當娜太俗了,應該和大衛爾一樣!

  是誰說過,她是萊茵河上吹笛的女妖,笛子一吹,就會讓船失去方向,人就會掉到河裡。是湯晨說的,還是歐楚生說的?湯晨有錢,父母把他送出了國學習音樂,當然是奧地利,這讓葉畫畫有些惆悵,因為湯晨說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不論你在哪裡,但現在這個說一直在她身邊的人出國了。

  一直在她身邊的人反而是歐楚生。

  歐楚生沒有考取中央音樂學院,進了北京一個大學的聲樂系,也是學音樂,主修鋼琴,可是因為在北京,他已經感覺到很幸福了。

  每個週末,他會從自己的學校坐地鐵來找葉畫畫,有時提來水果,有時是話梅糖、果丹皮——總之,女孩子用的小東西他都細心地買來,甚至葉畫畫的衛生棉。

  葉畫畫宿舍的女孩子們都以為歐楚生是她的男友,他們如此相配,如此金童玉女。

  可是葉畫畫和同宿舍的女孩子解釋,他不過是我的老鄉。

  這樣的說法,歐楚生傷心過。可是,他喜歡她,任憑她怎麼說,喜歡是沒有道理的事情,喜歡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歐楚生的心中,沒有女孩子比葉畫畫更美,沒有女孩子比她更妖氣。

  她是他的毒。

  他們整整在一起呆了三年,整個高中,歐楚生被一種氣場罩著,他無力掙脫。好多女孩子喜歡他,他收到的情書不比葉畫畫少,可是他只喜歡她。

  現在也是。

  在愛情上,誰也不要嘴硬,愛情是最沒有辦法的事情。愛情有時是最近的事情,可是,有時愛情是最遠的事情。

  他來葉畫畫的宿舍沒有幾次,那個叫沈念童的女孩子就給他發了短信。信只一句話: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面。

  歐楚生當然明白沈念童的意思,沈念童是葉畫畫這個類型的女孩子,溫柔婉約,細細碎碎的黑長髮,白皙透明的皮膚,大提琴手,具有雕塑的美感。沈念童的美是那種沉澱的美,是一池湖水的美,性格多麼像他,沉默而寡言,可是有力量。

  他選擇了沉默。

  沉默,其實就是拒絕。

  因為,他還是喜歡葉畫畫。

  葉畫畫張揚的蘇格蘭大花裙子,葉畫畫的嗓音,葉畫畫的大波浪似的長髮。有時,他用單車帶著她穿過那些櫻花樹的時候,感覺自己在帶著一個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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