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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第31章

  她心裡積鬱了許久的悶氣既然已經消散了,就無謂再無理取鬧了,陳墨有時候還是瞞溫柔的,就象此刻,她拖了文濤的手搖了搖,笑了說,「喂喂,好了啦,快下自習了,我們回寢室吧。」

  那個呈現出石化物品特徵的傢伙口裡突然冒出一句,「你確定你將來真的不會後悔?」

  陳墨想了想,聳聳肩膀,「那就不知道啦,一輩子這麼長,人的貪念又那樣無窮無盡,誰說得清楚我在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之後,會不會又返過頭來想起升官發財?」她幾乎是有些故意地欣賞著身邊人難得出現的不斷變幻的臉色,「不過呢,我一直想過要找一個登山專家陪我去爬珠峰,又想找個一流的美食家給我做『二十四橋明月夜』,還想找個好園藝師在花壇裡就能幫我種出綠牡丹來……呃,其實我個人認為,這些目標有些人窮盡這輩子也不一定達得到的哦。」

  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陳墨也沒奢望自已是個神棍,能一口氣說得文濤立馬就拍胸脯答應她跟她天涯海角。她繼續搖著文濤的手催促,「走啦走啦,都要熄燈了,再不走人家回不了寢室了啦。」

  陳墨回到寢室裹上被子開始睡覺,也許是前一段時間搞亂了生活作息的原因,她睡得並不是很好,大早就醒來了,張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等天亮。胡思亂想中她突然想起以前在書裡看到過的古時候的妃子靠著每日畫一筆寒梅圖捱過整個冬季的故事,不覺打了一個寒顫。她把頭蒙進被子裡對自已喊了三聲:我是陳墨,我是陳墨,我是陳墨。好容易熬到五點半,她跳下床丟下一句,「我去跑操,你們多睡一會兒吧。」就跑出去了。

  初春的天氣,早上還是很冷很冷的。陳墨儘量把頭縮到脖子裡。但是剛跑了一段,她就發現這時候的空氣異常的新鮮。不是桌球室錄相廳那種混合了煙味、酒味、體臭的陳舊得快要腐爛的空氣。那樣一種帶了一點點甜味的,清新的冷風,四周有一點點乳白的晨靄浮了上來,四面的天色漸漸亮起來了。

  陳墨貪婪地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真好。她把脖子伸長了些。

  她嘻皮笑臉地從系裡某個幹部的手裡騙到了八張跑操卡,開始正正規規按路線跑起來了,經過人工湖的時候,借著一點點晨光,她突然發現人工湖邊上一圈在整個冬天像是死過去的柳樹身上都籠著一層很嫩很嫩的黃綠的顏色。

  原來除了文濤,自已還是能在生活裡找尋發現其他的美麗的,

  陳墨為自已感觀的恢復振奮了一下,她的心情有一點點雀躍,步履也開始變得輕快。

  陳墨跑了三圈操,交了跑操卡,又跑到五食堂買了兩大袋子肉卷。回到寢室裡還有幾個懶蟲沒起來,她挨個跳到別人床上去揉麵團。到最後寢室裡抱怨聲掀得開屋頂,「哪裡來的瘋子!快點把她弄出去!」

  吃過早餐大家一同吵吵鬧鬧去大教學樓上課,畢竟年輕,陳墨兩節課撐下來居然還沒撲倒在桌上熟睡。上完一節大課之後換教室,就著下課那二十分鐘內從教學樓1棟走到他們自己的外貿系系樓,走路是肯定不夠時間的,陳墨一邊小跑一邊罵排課表的豬頭,又懷疑是不是本大班的哪位姑娘拒絕了在校辦幫忙排課的某位研究生哥哥的緣故。路過圖書館的時候,老遠看到一群西裝筆挺身杆筆直的精英從圖書館大臺階上排成一字形走下來,陳墨眼尖,一眼就看到裡面西裝敞開露出裡面灰色V領毛衣的文濤在一群扣子扣得一絲不苟的精英中光彩奪目獨領風騷。不錯啊,這傢伙精力很不錯麼,承歡侍宴無閒暇之餘還能這樣英俊挺撥,她忙朝上揮了手喂喂地叫了幾聲,可憐文濤多少天以來只看過陳墨哀怨淒婉的怨婦臉,這時第一眼看到她笑得沒心沒肺陽光燦爛的臉,差點沒一腳踏空一跤從檯子上摔下來。

  陳墨的時間已經不夠了,她看著文濤醒悟過來後那樣明亮愉悅的眼睛,一邊發力起跑,聽到自已的心在對他說,「也許,我不是最適合你的對象。但是即使你運氣特別好,一輩子都能站在成功的頂端上,說不定也會覺得寂寞,也會想要我站在你身邊陪你。而且有時候人的命並不會一直這麼順利,那麼如果將來你會吃苦的話,我會在你身邊陪著你,象西方的結婚宣誓,『論富貴和貧賤,無論健康和疾病,無論成功與失敗,都會不離不棄,永遠支持他,愛護他。』」

  後記

  新婚旅遊的時候,陳墨提出了要去一趟老院子看看,文濤如一貫對待陳墨提議的態度,絕對不會提出任何異議。

  車子漸漸駛進了他們熟悉的那條路,陳墨有點緊張,咬著唇,雙手互握。她側過頭看看,文濤的視線緊緊聚焦在前面隱約可見的大院上,根本沒來得及理她。陳墨心裡微微地好笑,明明也是想來的,昨天還是那樣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呢。

  只要不是太過淒慘,誰會願意忘記自已的童年?

  陳墨很快地就笑不出來,她一貫眼尖,一眼就看到院子外面一圈圍著大池塘的玉蘭花形的水泥欄杆還是她們以前在的時候的那個舊的,包括她們以前偷偷下池塘摘荷花的那個缺口,她坐直了,伸出手去抓文濤的手,文濤似是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大院自從他們搬離了之後,顯然已經衰敗,現在裡面被無數民辦的中專所租用,一撥撥鮮豔的面孔在裡面進進出出。到了大院門口,兩個人下了車。下車的第一眼,陳墨沒有打量新砌的大門和石獅子,而是第一時間就溜到了那對放在門口廢草坪裡的那對灰不溜秋的木制俄式崗亭上去了。這麼多年的風吹日曬,那對崗亭那樣地殘舊不堪,不少地方都爛出一個個的洞。但是它尖尖的塔尖還在,它居然還在。陳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指有些發抖地指著崗亭示意文濤看,文濤顯然也受了震撼,一把握住陳墨的手,點頭如搗蒜一般。

  好容易平靜了下來,陳墨雙足如不聽使喚一般從大門左轉。向左繞又向右繞,毫不猶豫地走到一棟三層的樓房前面,這棟樓並沒有陳墨想的那樣蒼老,相反,新裝的銀色防盜網和鋁合金窗,襯著那一面磚牆,反而顯得很是相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邁進了最後一個單元的門。

  她一口氣扶著曾經是他們天然的滑梯的寬大的木樓梯爬上了三樓,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樓道口上以前媽媽砌的雞籠和一牆斑駁的印子,時光似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她似是想起了什麼,[奇`書`網`整.理提.供]跑到牆角蹲下,果然讓找到了歪歪扭扭的幾個鉛筆字,「劉鵬程是個豬!」旁邊並且還打了一個箭頭指向二樓,原來一切都還留在這裡等著她。她心頭一酸,眼淚水就撲撲地掉下來了。

  文濤輕輕地拍拍她,拿出相機把她和她童年的印記一起圈了進去。感謝上帝,還送給了她這樣一份大禮。

  過了一會兒,文濤牽著眼圈仍然紅紅的陳墨下樓,一邊嘲笑,「女人可不都是水做的……」

  畢竟也二十年過去了,老院子裡很多的東西都已經不見了。比如以前滿院子的樹和菜地都已經不見了而為無數的新房子所代替。兩個人開始憑記憶猜測腳下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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