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須淺碧輕紅色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陳墨聽到這句話,不知怎的眼眶卻又紅了,她很狼狽地側過頭,凶霸霸地「哼」了一聲,半晌方才開口,「好了,原諒你了,你可以走了吧?」

  這樣一個刁蠻任性囂張跋扈的女孩子,這樣一個牙尖嘴利愛錢如命的女孩子,這樣一個倔強堅固嘻皮笑臉的女孩子,她有意裝成最世故的大人,而她的內心還保留著一切孩子身上才會有的美好的性格,純淨、敏感、驕傲、固執、念舊,她有著最為柔軟的內心,故而最容易記起他人的好也最容易忘記他人的惡,就象純度最高的寶石永遠只會在最深最深的火山之下出現一樣,也只有最有心的人才能發現她的珍貴。

  文濤佯裝沒有看到這一幕,只是陪了笑說,「你媽媽病了,我來了都不去看一下總不大好,她在哪個醫院住院?」

  這句話又勾起陳墨的餘恨來了,她哼了一聲,「我不是從小學起就會用這個騙人了嗎?堂堂文濤你也會上當啊?」

  文濤仍然只是很好脾氣地陪了笑臉站在一邊,連眼睛都沒有眨過,伸手不打笑面人,陳墨被梗得兩眼翻白,一陣抓狂,終於無奈,沉了臉問,「吃了早飯沒有啊?」

  文濤查顏觀色,猶如最謅媚殷勤的奴隸,「你也沒吃吧?我出去買豆漿油條去。」

  陳墨並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讓這小子提了油條端了豆漿在這小院子裡來回再多走得幾趟,自已一世清名必將蕩然無存。而文濤此刻的態度和平時又不盡相同,起碼沒有了那種讓陳墨極討厭的屈尊俯就的感覺了。當然,這只是一種感覺,女人的感覺這種東西細微分厘之間可以差個十萬八千里去,比如寢室臥談會上曾經有陳墨提出「文濤這人很假」的這種和平探討,在出口的一霎間被七個枕頭扔中的不愉快的歷史。

  於是陳墨懶洋洋地吩咐,「廚櫃裡最下麵一格有麵條,就拿魚湯煮麵條好了。」

  文濤怔了一怔,吃吃艾艾地說出一句巨掃興的話來,「我沒煮過,不如你教我?」陳墨的眼睛頓時瞪得比燈泡還大,那你自告奮勇個屁用啊,害本姑娘白開心一場,「先倒一鍋水,等水燒開,再下麵條。」

  文濤心裡暗念了二遍順序,還是有些不放心,遲疑的目光又掃過陳墨,兩人大眼瞪小眼比了一陣眼睛大小,還是文濤先敗下陣來,「我去就我去吧。」

  陳墨看到不要錢的奴隸這般聽話,頓時眉飛色舞起來,竄到客廳裡神氣活現地打開電視機,有滋有味地看起了她不知是第幾遍看過的《大時代》,正看到颱風裡方婷追丁家老大到大嶼山的那一段,感慨傷悲柔腸百結之餘,還不忘沖著廚房亮一嗓子,「魚湯如果開了你就把火關小一點啊。」

  廚房裡傳出來一個小小的聲音,「陳墨?」她答應了一聲,裡面卻又無話。陳墨過了一刻,放下心來看電視時,又聽到文濤有些遲疑的聲音,「陳墨?」

  陳墨不耐煩地叫,「到底什麼事啊?」一邊把電視機聲音調小了一點,文濤的聲音比先前稍微大了一點點,她豎了耳朵很仔細地聽,才聽見那一句「陳墨,做我女朋友好不好?」陳墨腦袋裡嗡地一聲即時短路,廚房裡也再沒有其他的聲音傳出,而電視機裡本來低沉舒緩的音樂卻逐漸變得激烈起來:「未曾後悔是甘心決定,莫問那可註定,若然是錯從不加理會,命運究竟未明,現實理想難分得清楚,未讓兩手分開,人生雖短暫無悔共你,穿梭天邊與海岸,重溫的景象零碎漸淡,真心你莫忘記……」

  第21章

  陳墨知道她現在的樣子很傻,可是她的嘴部和眼部的神經就是不配合她,過了好半天,才聽見自已的聲音,「不要。」然後也不待文濤問為什麼,她就主動倒豆子一樣說明理由,「你要錢有錢,要勢有勢,要長像有長像,要人才有人才,簡直可以說是完美的黃金人類,跟你在一起的話我一點亮點都沒有了……」

  房裡寂靜無聲,良久良久,廚房裡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唉喲!」陳墨的神經弦拉得滿滿的,只害怕那傢伙想不通要殉情,聽到這一聲,忙竄了進去,口裡不停地問,「怎麼了?怎麼了?」卻聽文濤抽了氣答道,「我剛才不小心臉上被開水炸了。」陳墨忙抬頭看時,果然文濤白皙的臉上濺了一點小拇指頭大小的紅點,她忙說,「你不要動啊……我給你找藥,不會然打水泡的。」又飛快地跑到外面拿了綠藥膏,指頭沾了一點藥,口裡面不停的指揮,「低頭,低頭,沒事長那麼高做什麼?動作要快,等會破相了就不好玩了。」

  文濤很合作地低下頭,眼睛正對著她,陳墨怔了一下,卻突然覺得臉上微微的有些發熱,她幾乎有些粗魯地把綠藥膏塞到文濤手裡。口裡還故作不屑地嘀咕,「所以說我英明啊,你說誰敢找你這種連麵條都不會煮的人。」

  文濤卻不忙著往臉上上藥,慢條斯理地問,「如果我破了相,總不會再是黃金人類了吧?」陳墨暴怒,「破相?破了相我才不會要哩!」

  就像是被女巫用金棒點過的灰姑娘,文濤從五官到面部,洋溢了一種明亮而生動的笑容,嘴唇往上彎彎地勾著,酒窩深深的現出來,這使得他的面孔看上去象足了一隻剛偷吃了七八隻小嫩雞的狐狸。

  陳墨怔怔地看著他的變化,突然醒悟過來自已說了什麼話,她惱怒地「啊!」地叫了一聲,又上當了……難怪說眼耳鼻舌聲五賊,第一要挖掉的就是眼睛,明知面前不過一具臭皮囊,怎麼偏偏一看到表相就忘記了本質?饒是陳墨平日裡臉皮再厚,此刻也紅得象只煮透了的蝦子。

  卻幸此時鍋裡的麵條開了,頂得鍋蓋澎澎得響,陳墨手快,叭地關了煤氣,文濤的表情十分之無辜無措,聽了陳墨粗聲粗氣地吩咐,「把面撈出來,澆魚湯。」

  文濤這種能眉聽會目語的傢伙如何不知道陳墨的情緒波動?自欣然從命,卻不料算有遺策,自此之後,永司煮夫之職,萬劫不復。列位客官,此乃後話不提。

  這兩人胡亂吃了麵條,雖然時間離吃中飯還早早早得很,陳墨堅持說病人要多補充營養,拿小飯盆裝了一盆魚湯,給媽媽送去。而文濤,和她一起下了樓,自已去找地方打點休息換衣服之類,約了陳"奇"書"網-Q'i's'u'u'.'C'o'm"墨中午陪他上街好給陳墨媽媽買點禮物,而陳墨雖然橫挑鼻子豎挑眼地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沒有對此提議進一步表示出什麼異議。

  家裡離醫院很近,陳墨守逼著媽媽喝完魚湯,又屁顛顛地跑回家,開了小火拿砂鍋熬童子骨頭湯,媽媽要臥床大半月呢,爸爸這時候還沒回來。可是陳墨卻怎麼也煩惱不起來,此刻,她心裡即使最暴躁的角落都象被熨斗燙過,熨帖得平平的,一邊麻利地作著家務,一邊小聲地哼著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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