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須淺碧輕紅色 | 上頁 下頁
十八


  畢竟受過這麼多年勿以惡小而為之的教育,陳墨的心理壓力不勝其荷,一顆心砰砰地似乎要跳出胸腔,神經變得特別敏感,房裡房外每一點細微的聲音哪怕是葡萄架上掉下一片葉子都會使她冷不防地打個冷顫,她草草地一目十行地掃過日記,果然很快地找到她自已的名字,而且很明顯還不只一處,正在滿心歡喜準備放下本子之時,眼睛卻又在後面掠到了一個「Y」字,她忙吐了舌頭,這可是真正在偷窺別人的隱私了,她如火烙一般丟下本子,臉漲得通紅,隨後急急地把本子放回原處,迅速而仔細地消除著一切痕跡。

  家裡的節奏開始忙起來了,李阿姨下午大早就回家開始準備弄飯菜。陳墨在幫忙的間隙中神經質地跑去看了幾次床頭櫃,怎麼看都沒有動過的痕跡,這才放心回到廚房。

  這一天的下午過得特別特別慢,越到後面,陳墨越是神不守舍。李阿姨板著臉趕開陳墨,「這丫頭笨手笨腳的,還是去玩你的電腦算了。」卻對著她的背影露出瞭解和欣慰的笑容來。

  時間到了五點半,劉伯伯推掉了外面的應酬也回來了。陳墨手下的雷電沒有一次打過第一關,終於,她再次聽到了敲門聲。

  陳墨象上了彈簧一樣跳起來,也顧不得其他的,沖過去打開門。門口果然是那張熟悉的面孔,她心頭一熱,眼圈頓時紅了。

  劉鵬程卻沒有其他的表情,他脫了鞋進屋,第一句話卻是側過臉對著身後的地方,「到我家了,進來吧。」

  第13章

  陳墨心裡叮咚叮咚全是電視裡急救病人拖進手術室時配樂的聲音,某種如動物般的直覺在提醒著她,什麼危險正在到來,而有一種傷害必不可免。

  門後是一個雌性生物,皮子曬成了淺棕色,五官組合得很端正,體態婀娜,神采飛揚,自然一段風流態度,足以令陳墨仰望之。只是此時,每發現她的一個優點,對陳墨而言,只能成為其更加不順眼的理由。

  劉鵬程似是直到這女孩子亮完相後才注意到門口戳著的女傭,哦不,女友。他解下背包來,順勢遞到陳墨手中,陳墨被那包壓得手中一沉,咬了牙給它掀到旁邊的沙發上去。

  那個女生大概也沒料到劉鵬程家開門的會是一個妙齡少女,雙目灼灼,面上是驚疑不定的表情。

  陳墨心中想笑,「看,這麼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真經不起考驗啊。」但是她笑不出來,劉鵬程手中拿著那個女生卸下來的包,一邊招呼她進去坐。這麼些年來,陳墨還沒有看過劉鵬程在哪個人面前獻過這樣的殷勤。[奇書網Www.Qisuu.Com]

  劉鵬程爸爸媽媽也迎出來了,看了是個女孩子,始則一愣,而後忙笑了說,「快進來,就等你們回來吃飯了。」

  陳墨吃得很沉默,剛開始她還瞞有幾分身為主人的大度和熱情的,但當她剩她飯遞給那女孩子時看到了她右手拇指、食指間很明顯的新鮮繭印時,想到磁帶裡的那個和聲,自信瞬間崩塌。而平時她嘰嘰喳喳,點評著這個菜好那個菜不好張家新聞李家長短的話已經被這個叫做嚴之之的女孩子繪聲繪色以旅遊途中奇聞奇遇所取代,她人既漂亮,性格也活潑,說話清脆玲瓏,真的就象書上寫的「銀鈴一般」,陳墨不無小氣地想,「就憑姑娘你這發育得這麼良好的身材,再來裝活潑可愛是不是晚了點?」但是其他人明顯和她看法不一樣,不但劉伯伯李阿姨聽得有趣,說到好玩的地方,劉鵬程也忍不住亮著眼睛加入談話。雖然明知不開口會顯得太小氣,可是這眼前一家大小其樂融融的情形,開口打斷也太不識趣了。輸也要輸得漂亮,陳墨三口二口扒完飯,正欲離席,卻聽到劉鵬程叫她,「陳墨!」也許是意識到了她的不對勁,劉鵬程喊了出來。

  陳墨仰起頭,很無辜很正常的聲音,「什麼事?」

  劉鵬程的嘴唇動了動,明顯是想解釋什麼,但是桌上除了自已父母,還有嚴之之在,隔了一個外人,也不好解釋,他呆了一呆,返臉對李阿姨開口,「媽,家裡還有住的地方嗎?不然早點到L市賓館去訂間房子。」

  陳墨已經不打算在劉鵬程面前還表現什麼賢慧大方的形象,她只當沒聽到這句話裡「家裡還有住的地方嗎?」那一下的猶豫。就算你們是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我沒有在旁邊敲悶棍已經是我的極限了,開門揖盜不是我的作風,要我讓出半間屋子半張床再樂呵呵地接受那個女生三跪九叩端上茶叫我一聲姑奶奶不如直接讓我去死。她刷地溜進劉鵬程的屋子,繼續她的雷電。

  陳墨的飛機一邊閃避著子彈、隕石,一邊收子彈匣,結果一個疏忽,被一顆隕石敲了一下,小飛機翅膀晃了一晃,原本她最喜歡的紅色子彈匣已經變成了藍色。天意,陳墨木然地操作著飛機去收彈匣一邊近似自虐地想,這是天意,我今天的收穫本來就應該是藍色的憂鬱。她的牙齒已經深陷到下嘴唇上,眼睛往床頭櫃溜了一溜,想到她接下來會做的事情,陳墨心頭又是一陣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李阿姨在門口說,「小墨,我們送鵬鵬的同學去賓館,你看好家啊。」陳墨誇張地脆生生地答應了一聲,隨了口腔的震動,幾顆眼淚順著面頰應聲而落。

  劉鵬程和他父母到賓館安頓好了嚴之之,三個人出來,他爸媽說還要出去散散步。劉鵬程心知家裡的那個不定時炸彈還不知什麼時候會引爆,也顧不得其他,三步並作二步跑回家打開門,老遠就聞到了一股什麼東西燒著了的糊味。

  「墨墨,陳墨!」他站在門口叫了二聲,並沒有見人出來應門。打開門進入自已屋子,本來我在陣地就在有陳墨在就死也不可能關機的電腦是關著的,左右一掃,發現床頭櫃空蕩蕩地敞著,裡面原本一疊疊整整齊齊的信不見了。

  劉鵬程又驚又怒,他大至知道了糊味從何而來,又想起那人暴烈如火的性子,心下越知不好。沖到裡面天井,果然看到陳墨呆呆地站在葡萄架旁邊,腳下一堆尤有餘熱的灰熾。

  「陳墨你瘋了,那是我的東西!」劉鵬程咬牙切齒地沖了過去,陳墨這時回起頭來,很輕很輕的說,「我不要你了。」她是那樣倔強地看著他,睫毛分外的長而且黑,眼睛也異於尋常的亮,瞳孔裡映出了劉鵬程眼裡的不可置信和害怕,也許在陳墨內心也在害怕自已口裡說出來的話,所以又輕聲重複一遍,說給劉鵬程也是對自已的強調,用以徹底斬斷自已回頭的路。

  劉鵬程忍了心中的焦急和忿怒,這個時候再跟她吵架純屬不智,也只有耐心地跟她講道理,希望她能聽得進,「這次旅遊是老大他們臨時想起來叫我去的。我走之前打了電話給你,但是你不在家。我開始也不知道這次旅遊會有女生在,再怎麼說,那也是我同學。她要到L市轉車,我是地主,招待一下也是最基本的禮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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