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須淺碧輕紅色 | 上頁 下頁
十一


  雖然一想到要把到手的錢還給別人,陳墨心裡就像是被剜了一塊肉一樣的痛,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如果說做人發小還可以賴吃賴喝的話,做別人的女朋友首先還是要講究尊嚴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也只有悻悻然不情不願拿起在手裡還沒捂熱的鈔票,往劉鵬程那裡跑。

  劉鵬程看了她一邊還錢外帶一臉不情不願的扭曲表情,只是笑,「照你這用錢速度,今天給我了明天還是要來拿的,這錢你還是自已留著用吧,天氣這麼冷,有時間你幫我打條圍巾才是真的。」陳墨聽了這話,眉開眼笑順理成章地把在自已手裡漚得滾燙的幾張鈔票收到衣服口袋裡,抬頭卻看到他床上靠裡面牆上掛了一把吉它。

  陳墨指了牆上歡呼了一聲,劉鵬程微笑,取下吉它來,陳墨伸出手輕輕地在吉它上碰了幾下,聽到一串聲音從自已手下發出來,忙又問道,「你什麼時候學的吉它?教我好不好?」

  劉鵬程從她手上接過吉它,「聽說現在女生追男生,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陳墨臉飛也似地紅了,低聲啐道,「死相,不學就不學,什麼了不起的?咦,慢點,很多人要你教的麼?你到底教了幾個?」

  劉鵬程也不說話,稍稍調了一下音,徑直唱起歌來,聲音不是不磁性的,「怎麼會遇見你,我的灰姑娘……你並不美麗,其實你平凡無奇……我的灰姑娘。」

  這一首鄭鈞的灰姑娘,在校園裡相當紅火。雖然歌詞十分不對陳墨的胃口,但是此刻,她也不過象一樣戀愛中的女孩子一樣,臉上無比的幸福和快樂。

  天氣越來越冷,寢室裡的人再也沒有比現在更齊全的了,就算是最勤奮的李玉也扛不住晚上教學樓前的穿堂寒風,窩在寢室裡看書,陳琳在給她在遼寧的男朋友打圍巾,田佳蓉躲在被子裡抱怨這冷天氣,其他的幾個人圍了桌子在打拖拉機。陳墨屬於剛剛學會牌癮特大而水準又特差的那一種,和她對家的人往往可以這樣總結,「第一輪我們沒有贏,第二輪她們沒有輸,第三輪我們想和可她們不讓。」這天是張婷婷和她打對家,只打得七竊生煙。旁觀的夏召文也在攛攆陳墨下臺,偏偏陳墨打定主意千辛萬苦也要把牌學會學好,一任旁人使盡了軟的硬的辦法,她的人和凳子仿佛粘在一起上哪裡肯離開?一邊口裡還嘀咕,「我餓了,誰去六食堂那邊小賣部買籠包子來吃就好了。」六食堂旁邊的小賣部裡以一種辣椒餡包子成名,是冬天裡活血生肌、居家旅遊、男生向中意的小妹妹獻殷勤的必備品。寢室裡眾人想到那辣椒包的好處,口水頓作傾盆雨。只是想想外間接連幾天烏沉沉雨夾雪的天空,望之而生畏。陳琳嘿嘿地笑道,「好吧,大家舉手表決,我提議派陳墨去買包子。」陳琳年齡雖不是最大,平日裡性格穩重溫和,樂於助人,無形之中早就成了本寢室的霍梅尼,登高一呼,不說百人,起碼有七個人回應。於是陳墨哆嗦著垂死掙扎了一句,「姐姐,外面北風那個吹,雪花那個飄,你不能就為了昨天早上我沒有幫你跑操就這樣陷害我啊。」話猶未完,已經被眾人七手八腳地推了出去,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陳墨大叫了一聲,「我身上沒錢啊!這們這群土匪。」門又迅速地岔開一條縫,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硬塞了一把零鈔到陳墨手裡,嘻嘻地在裡面笑,「快去快回啊!包子冷了就不好吃了。」

  陳墨轉了眼睛到傳達室,怎麼著也得再陷害一個,她按下本寢室的房號,扯開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對傳呼器一頓狂叫,「張婷婷!把我的傘和圍巾拿出來!外面下大雪了!」這一句話叫完,也不管寢室裡烏煙漲氣多少人在罵她,一把合上開關。果然過不多久,就有一個罵罵咧咧的女生小跑了出來。

  陳墨陰謀得逞地嘿嘿的笑,沖出去一把抱住田佳蓉的肩膀,「蓉兒,你為了我捨得下床了?還是你對我最好啊。」

  田佳蓉翻了白眼,用白話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想必不是好話,陳墨反正也聽不懂。二個人合撐了一把傘朝遙遠的六食堂走過去,路上基本上都沒有人了,天上果如陳墨所言開始飄起雪花來,兩人一直走到圖書館拐角處路燈下才發現四周已經白了一小半,平日裡路燈昏黃的光在這白底子的反襯下,顯得分外的明亮。

  田佳蓉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下雪呢。」陳墨也有些詫異,「別說你,我也很久沒有看過這樣大的雪了。」兩個人的袖子上、身上、帽子的毛領上都墜了雪花。陳墨看看田佳蓉,「不如,我們看看雪到底有多大?」

  田佳蓉的臉上有些興奮的紅色,她點了頭說好。「一、二、三」陳墨刷地收起傘,兩人幾乎是同時抬頭,那一霎間,撲天蓋地落下來的雪花似乎將兩個人淹沒了。

  兩人又幾乎是同時閉上了眼睛,陳墨伸出手,一片、兩片,輕盈的沒有半點分量,只有入手時的那一點冷浸才能知道手裡又落下了一片雪花。這樣的美麗,陳墨突然想起了小時候一次下大雪,劉鵬程身上只穿了毛衣就竄上來敲她家的門,「下雪了!下雪了!陳墨你快起來啊!」李阿姨拿了棉衣在後面追著喊,「小祖宗,你先站住穿上衣服啊!」心裡一甜,忍不住睜開眼睛,把手伸到嘴前,用力地朝著旁邊仍處於震撼中的田佳蓉臉上吹去。

  田佳蓉一聲尖叫,睜開眼看到陳墨詭異的笑臉,從旁邊的女貞樹上撮了一小堆雪就向陳墨扔去,陳墨正等著這一刻,一扭身躲開已經團了一個不小的雪球在手裡,亮出來朝著田佳蓉嘿嘿的笑,「我可是自衛哦!」

  田佳蓉又是一聲尖叫,撥腳跑開,不料這幾日連日的冷凍,有些路面已經結了冰,她穿的又是一雙毛茸茸的靴子,腳底一滑,一頭撞了出去。

  陳墨眼看自已闖禍,臉上也變了顏色,忙沖過去拉她,哪裡趕得上田佳蓉沖出去的速度,眼看著這傢伙就要和拐角的女貞樹叢親密擁抱,說時遲那時快,旁邊已經煞出一人,擋在田佳蓉前面,給她做了一張天然的墊子。

  陳墨的心這才撲通撲通歸了位,她忙忙地走過去,卻看見田佳蓉臉上除了驚魂未定之外,似乎多了一點其他的內容。

  有名堂,陳墨的眼睛如攝影機一般,鏡頭拉近,拉近,再拉近。拉近到可以確定田佳蓉眼睛裡是小鹿亂撞的迷離光茫後,鏡後再向後撤,廣角畫面可以確定是英雄而非英雌救美。於是鏡頭再拉近一點,給這位英雄一個全鏡。

  陳墨倒吸了一口冷氣,妖孽啊,男人漂亮成這樣子不是妖孽是什麼?她現在連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為什麼被救的不是俺?!還有沒有天理啊?!陳墨憤憤不平的心在看到那男生的痛苦面容後,心下計算了一下自已和田佳蓉的身高體重之差加諸于那位英雄身上要令他此刻的痛苦加多幾成以及可能要支付的醫療費的時候終於平靜了下來,而且更主要的是那位英雄面上的痛苦神色好象不是裝出來的,這個就很恐怖了。

  後面又走來一個男生,看到這場面忙上來扶起這英雄。陳墨歎了一口氣,這下子殺人滅口毀屍滅跡的希望就已經完全破滅了,再不出場難道還等人過來拆她的骨頭不成?

  她一臉驚恐,跑過去扶起田佳蓉,小聲問道,「你沒事吧?」田佳蓉伸伸四肢,並不象受了什麼外傷的樣子。陳墨放下心來,用力在田佳蓉手上擰了一把,聽田佳蓉「唉喲」了一聲,馬上順勢對英雄旁邊的那位男生說,「這位同學,真是對不起,我叫杜鵑,經管系933班的,這是我的學生證,」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學生證遞過去,「我同學好象也受了傷,我現在要扶她回去看看,麻煩你送他到校醫院去,有什麼事日後請他只管來找我。」旁邊田佳蓉的眼珠子已經掉出來了,好在撞了一下之後腦子比較迷糊,沒顧得上當場揭穿她。陳墨滿臉誠意遺憾悔不當初反省錯誤等等情緒地說完這幾句後,幾乎是用拖的把田佳蓉硬拽離了案發地。田佳蓉倒吸著冷氣道,「你狠!連假學生證都準備了一套隨身帶著呢?」陳墨輕描淡寫地揮揮頭,「哪裡啊,我今天早上在梯形教室撿的,本來準備明天給人家送去的,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俺送上這麼一個帥哥那位師姐應該不會告我假冒偽劣。」

  陳墨走得飛快,自然沒有聽到後面的一段對話,「文濤你行啊,要是撞了我這女生多半是捏個假名兒溜了。看看人家對你這負責到底的態度,杜鵑?好名字。」

  受傷的英雄臉上露出的是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神情,他扶著說話人站了起來,不知觸到了哪裡,呲牙「噝噝」地呼了一聲痛,忍不住說,「她叫個鬼杜鵑,外貿941的陳墨,這臭丫頭,噝,媽的我好象扭到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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