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須淺碧輕紅色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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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陳墨與文濤的第一次見面是一個火辣辣的夏日。 陳墨自發自覺地爬上了老劉伯伯的大客車,在倒數第三排占好了一個一個兩人坐的坐位,然後興高采烈地等著熟悉的小朋友聚到她占的這個角落裡來——實際上那是一個雞飛狗跳讓所有的大人都覺得頭痛的日子,{奇書手機電子書網}每年八月底,院子裡適齡的孩子都要去做入學體檢。機關裡的家長們都是忙的,於是陪著這群小霸王們的,除了大客車的司機老劉伯伯外,就是機關幼稚園裡幾個把他們帶大的老師了。同齡的孩子高下立現,在幼兒園長大的孩子如脫了韁的猴子,紛紛從父母手中掙脫出來,眉花眼笑地竄在一起,那些比如在外地由奶奶外婆帶大的孩子就落了單去,不是牽了家長衣角怯生生不肯上車,就是乖乖聽了阿姨的話讓站則站讓坐即坐目不斜視正襟端坐在座位上扮木偶。 陳墨從二歲起就在幼稚園廝混,雖然沒有傳說中那位叫淩風的前輩那種上樑揭瓦下屋造反的闖勁,好歹也已經成了洞庭湖的麻雀,頗見過些風浪了,此刻看了前面一群這麼大了還牽了父母衣角哭哭啼啼的小朋友,不屑之余心中立即滋生出一股自豪感來。其他小朋友都老老實實一人一個位子地坐在前面,而幼稚園的一群猢猻都跟著她擠到了大客車的後排長座,還不斷有小朋友如飛鳥投林,往這個角落裡聚過來,兩派人馬,涇渭分明。陳墨如一切獸王一般本能地環視了周圍,估量著新來的小朋友的斤量,警惕並隨時準備著消滅可能出現的能威脅到自已地位的同類,然後她看到車門口蹬蹬地爬上來一個小朋友,此君背了一個畸大的雙肩書包,左顧右盼了一番後,毅然走向陳墨身邊的位置坐下。 動作很敏捷,眼珠子很靈活,不是個好惹的主。陳墨只撇撇嘴角,作出不與他一般見識的表情,依舊趴在座位上,臉朝後面和小朋友們胡亂說些什麼。 但是那種領地被侵略的感覺很不好,很不好。特別是這個小朋友還背了一個那樣碩大的包,陳墨上竄下跳中被碰到了幾次。終於她忍耐不住,返過頭抬高了下巴,「你坐那邊去!」 不知道那個傢伙是不是被震住了,直如沒聽到一般置若罔聞。 陳墨的兩道眉毛慢慢地豎起,後座上的林桐芝輕聲輕氣地開口,「這是我們幼稚園小朋友的位子,其他的小朋友走開。」 後座上的小朋友七嘴八舌地聲援,陳墨神氣地說,「聽到了沒有?站開!」 這個小朋友還是看都不看她,他只是返過身子,對了後座的諸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我請你們吃糖。」然後變戲法似的張開手,手心裡居然是一捧大椰子糖。 當年的大椰子糖,比大白兔奶糖還要稀罕,小朋友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可以嘗到一點點。陳墨的眼睛瞪得溜圓,條件反射似地舔了舔嘴角。小朋友們頓時熄火,他們交換了一下目光又看看新來的小朋友誠懇的面色,居然是和陳墨最好的劉鵬程首先倒戈,大了膽子從他手裡拿了一粒,再然後,這後排的人搶得這一個叫亂,連林桐芝,也猶猶豫豫地伸出了手。 陳墨氣得快要爆炸,這劉鵬程平時不是最喜歡說,「陳墨,你吃這麼多糖牙齒會長蟲的。」她狠狠地轉過頭看了車窗外,杜阿姨已經走過來了,低下頭很親切地對了她的鄰座說,「濤濤,等下檢查身體的時候,你跟著陳墨。」一邊又吩咐陳墨,「陳墨,你帶好濤濤啊。」 這個小朋友很聽話地嗯了一聲,轉過頭對了陳墨,嘴角邊露了米粒大小的一點酒窩。 陳墨恨恨地盯著身後的這個跟屁蟲,醫生點名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他的名字。這個叫文濤的傢伙難道包裡就沒有剩下一顆大椰子糖?她開始想得找個沒人的地方把他的包搶過來看看。想得入神,連平時最害怕的醫生抽血都忘了,一直到醫生把棉簽按在她指頭上,她才後知後覺地抖了一下。可是就是到上車回到機關院子,杜阿姨的眼睛似乎一直都關注著這傢伙,連下手的機會都沒有,心下這一個叫鬱悶。 陳墨從六歲起,每天都必須要寫二十個大字,爸爸曾經一邊教她運腕一邊說,「陳墨陳墨,你如果連大字都寫不好,我就給去你改名字叫陳黑算了。」陳墨將近一年下來,字已經很有點模樣了。這天下午她正拿了描紅本在鬼畫,樓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忙擱下筆,踩了凳子打開窗戶,原來林桐芝和劉鵬程正抬了頭喊她呢,劉鵬程叫,「陳墨,下來我們跳房子。」 陳墨已經混忘了上午的不愉快,雀躍了叫,「等我,我就下來!」擱下筆把鑰匙套在脖子上就關門跑下樓。 其他人找了粉筆在地上畫了格子,劉鵬程從短褲的小口袋裡摸出一粒糖紙已被揉得皺巴巴的大椰子糖來,陳墨忙搶了過來,剝開糖紙把已經半融的糖含進嘴裡,腮幫子被撐得鼓鼓的,這才滿意地問,「你哪來的糖?」 劉鵬程答非所問地說,「對了,早上那小朋友住西院的,不要惹他。」 如果把你與身邊的人的相互關係做個分類的話,有些人是流星,在見證了你的某個歷史時刻後,泯然消逝於遙遠天際;而有些人則是恒星,他之於你的生命就如太陽佔據銀河系一般理所當然。 劉鵬程之于陳墨,恰是後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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