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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幹拌就是不帶湯,帶湯的叫湯麵。」胖子有些不耐煩了。

  「哦……幹拌吧!」興化那邊吃面沒有不帶湯的,我有些好奇。寶根也要了幹拌。

  「你們要吃什麼包子呀?」一個系著白圍裙的十七八歲的女孩走過來。「有肉包、豆沙包、菜包、蘿蔔絲包,還有三丁包。」

  「肉包!」「肉包!」我和寶根異口同聲。

  女孩掩嘴一笑,輕輕問道:「伲俫(們)耳(也)絲(是)興化人啊?」

  「絲絲絲(是是是),俺俫(我們)絲(是)興化人!」聽了她這句話,我們臉上都放了光。想不到剛來揚州就遇上了家鄉人,而且是個漂亮的妹子。

  大鍋上下麵的胖子哈哈打趣道:「桂花,攀上老鄉啦?」

  哦,原來這妹子叫桂花。

  幹拌面真是有味。剛出籠的包子熱乎乎的,餡大皮薄,一咬油汁直淌。我們貪婪地吃著,邊吃邊問桂花,認不認得一個叫春生的刻章小夥子。

  「認得呀,他就在我們店門口刻章呢!」桂花說,抬頭朝牆上的石英鐘看,「快了,他就要來了。」

  我和寶根高興極了,真是問什麼有什麼,順風順水呀!

  「你們看,那不是?」桂花笑盈盈地指著外面。一個小夥子正在鎖自行車。

  寶根把筷子一丟,跨出店門高喊:「春生!春生!」

  17

  春生的刻字攤兒真是簡單:一個香煙紙箱躺放在地上,兜面蒙著一塊紅布,幾十個章料子按大小、品種、花式整整齊齊地排列在上面,像學生做廣播體操站成的佇列;刻章刀、圓珠筆、印油盒和一本收據擺在右下角;寫著「快速刻字」的硬紙板——比十六開本雜誌稍稍窄長些——斜擱在紙箱前面。春生坐在紙箱後自帶的「爬爬凳」上,我和寶根一左一右坐在兩邊,屁股下麵墊著兩塊紅磚頭。

  春生雖然才十九,倒是老江湖了。他初中畢業後跟人出來闖世界,學會了刻章手藝,在揚州落腳,一晃就是三年。當初一文不名的伢子,經濟上成了家庭的頂樑柱。對於寶根和我來投奔他,春生顯得很高興。他說寶根這幾年「作」(方言:糟蹋,浪費)掉了,如果早點兒出來闖蕩,兜裡早有大錢了,老婆也肯定弄到手了,哪會像現在這麼恓惶。他說我是莊上有名的神童,又是教師家庭,怎麼也會考不上大學,現在出來走江湖不是大材小用嗎?他神氣地侃侃而談,我和寶根臉上都有點掛不住。雖然眼下我的處境有點窘迫,但我卻是一個內心相當自負和清高的人,從小便是如此。對於春生做的這種生意,我心裡還真有點看不上,認為不是正行,擺個屁股大的地攤兒,整天坐在馬路牙子邊,挺寒磣的。

  「到揚州來闖生活,無非走兩條道。一是做生意,二是打工。你們來的時候有什麼打算?」春生問我們。

  「我們還真沒數,」寶根躊躇著說,「做生意……我們哪來本錢?我們也不會做。」

  春生呵呵笑起來:「要多少本錢呀?又不是要你們辦工廠、開飯店?」他說生意有大有小,像他刻章幾乎不要本錢,還有販蔬菜的,賣水果的,賣小百貨的,也不需要多少本錢,有二百塊錢就能做了。「擺個野攤子,包賺不賠!」

  「那打工呢?」我在一旁問。

  「小夥子打工一般是找工廠上班。」春生有些詫異地乜了我一眼,「上班跟做生意比起來,一是不大自由,二來活計苦,三來收入不是太多。我們莊趙永忠就在榮光電池廠二分廠上班,你要去不費事,那裡一直招臨時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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