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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一分也不能少,這就是我真正需要的數目,要不你再去找別人好了,我今天結識了你和吳雨舒小姐已經很滿足了。」

  呵!真有意思,接著往下看吧。

  章導演露出為難、困惑的神色,甚至有一絲猶豫,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的金永泰卻顯得異常平靜。雨舒猜不透這兩個男人之間會得出什麼結論來,她自己和章導演都是諳熟生意之道的老手,並不是說他們已經變成老油條了,只是作為在廣告界和商業音樂方面擁有自己事業的人,不可避免地要跟客戶進行關於錢的討價還價的鬥爭,一方當然想儘量少花錢,另一方則當然想儘量多得一些,這是交易的基本原則,可是,雨舒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這個在生活中基本上跟錢沒什麼關係的叫金永泰的男人所採用的方式竟然是專家中的高手才懂得運用的。

  要麼全部,要麼零,這決不是隨隨便便碰運氣,這需要具有無人匹敵的實力做前提的。

  轉瞬間,雨舒從兩個人的表情上已經猜出了勝負。

  章導演撓了撓後腦勺,咂吧咂吧嘴。

  「嘿,從記事起我還是第一次窘成這樣呢!好吧,就這麼定了,行嗎?」

  「明天上午劃到我的帳戶裡,下午我要用。」

  「啊哈,你真是個強勁對手啊!好像要的是存放在我這裡的錢似的。」

  「還有……聘用我的最長期限是一個月,當然,要是一兩天就結束了,我會感謝你的。」

  「真是的!」

  章導演似乎承認自己徹底失敗了,舉起兩隻手來做了個投降的姿勢,然後回過身看著雨舒,輕輕搖了搖頭。

  「吳室長你相信嗎?現在我好像不是我自己了,真的,今天,縱橫天下的章導演,在吳室長面前是丟盡臉面了。不管怎麼說,好!既然這樣,金永泰,為了慶祝我們口頭合同的簽訂,幹一杯吧!」

  「好。」

  「怎麼了,吳室長,舉杯啊!」

  「……真吃驚啊!」

  「什麼?」

  「簡直想聘你作我們工作室的理事,金永泰先生!」

  「哈哈……別提了,那樣的話,吳室長的工作室一個月之內就會關門的,我只不過是瞎貓碰了個死耗子而已。」

  「是嗎?」

  三個人開懷大笑起來,笑聲中三個酒杯碰在了一起。

  乾杯之後,雨舒低頭看了看手錶,又抬頭看著互相搭著對方脖子快活地搖晃著的兩個人。事情這麼解決了真不錯,兩個人顯然都很愉快,互相滿意,雨舒心裡也覺得美滋滋的。

  章容哲分明是在金永泰身上看到了雨舒沒有看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不管是什麼,章導演顯然認為金永泰比自己預想的更有魅力。

  「已經過了十一點了,我們走吧!好久沒有收到帥哥送的花了,多麼美好的夜晚!從現在開始,就讓我來痛快地招待招待你們吧!」

  「是嗎?好啊!也沒必要去別的地方了,直接去吳室長的咖啡館吧,在那裡可以舒舒服服地喝到天亮啊。」

  「哦?這麼說……雨舒小姐是……咖啡館老闆娘?」

  什麼?咖啡館老闆娘?這些人確實喝多了,已經沒什麼分辨能力了。

  「老闆娘?哈哈哈……是啊,叫吳室長不如叫吳老闆娘啊,雖然穿著打扮和朋克髮型有點兒不那麼合適,可是足夠漂亮啊!」

  「好吧,章導演,既然這樣,今晚就叫我老闆娘吧!」

  「好啊!日安,老闆娘!」

  三個人坐上了計程車,朝著成均館大學附近的雨舒的咖啡館「靜謐」賓士而去。豪爽的章導演搶先坐到了前面的坐位上,雨舒和永泰並排坐在後排。計程車出發之後,雨舒才有機會仔細端詳收到的花束,從上面看起來,喇叭型的水仙花仿佛一顆顆星星。

  雨舒拿著一束花坐在那裡,心裡覺得有點兒彆扭。以前也有男客戶拿著花籃或盆栽來,但每次雨舒都會告訴他們「下次帶肉來吧,要韓國本地牛的外脊」,因此,她已經很久沒有收到花了。

  花到底有什麼味道呢?

  雨舒長吸了一口氣,數了一下花的數目,共七朵。幸運數字?或者象徵北斗七星的七顆星星?到底什麼意思呢?哎呀!對了,不是有那麼一首流行歌曲嘛——七朵水仙花!可能是四兄弟合唱團(Brothers Four)唱的吧?要不就是斯卡洛·奇特?難道這是那首歌的含義嗎?歌唱一無所有但全心全意的窮苦愛情?對我?!怎麼會!

  雨舒把鼻子埋在花瓣散發出的幽香裡,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右邊的金永泰,他從上車以後就把頭靠在椅子背上閉著眼睛。

  ……呵,心情有點兒微妙啊!

  他白淨的臉近乎蒼白,從側面看,從鼻樑往下,唇線、下巴的線條像雕刻一樣精緻完美。有些人閉上眼睛就會露出本心,金永泰微閉著眼睛的表情上似乎有一種屬於藍色色系的清冷的氣息,如影子般在遊走,略帶疲倦、略帶憂傷的氣流沿著他脖子的線條淌下來,他的雙手恭順地交叉著平靜地放在身前。

  雨舒臉上那股活潑的勁頭收斂了一些,她反復地端詳著他的雙眼和側面輪廓。

  這個男人確實有很多超凡脫俗的地方啊,很少見的,不,是雨舒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的類型。這個男人給人的感覺,是在人山人海的漢城的任何地方都無法體驗到的……難道是因為自己知道他是觀察星星的男人嗎?從這個男人身上感覺到的那種震懾的美,令雨舒屏息的那種美,難道只是來自星星的一種先入為主的想法嗎?真是的……可是,他說縫了九針的那個傷口到底是怎麼來的?

  瞧我!我怎麼又這樣了,為什麼滿腦子都是這種雜七雜八的想法?這個人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啊!吳雨舒,你本來不是這樣的人啊!

  雨舒注視著永泰的側面的時候,他閉著眼睛稍微動了動身子,把頭轉向了背著雨舒的方向,在他輕微的動作中透出一種寂寞和孤獨。雨舒感到渾身一激靈,鼻尖酸酸的。

  突然,雨舒產生了一種衝動,想要抬起手,用手指輕輕觸摸他那沉默的手或熟睡般沉靜的臉龐,如果觸摸到了,似乎自己馬上就會陷入跟夜空差不多的那種陌生的靜寂裡面去。

  怎麼樣……試試吧?

  雨舒豎起一個手指,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大跳,猛地清醒過來。

  這是想幹什麼呀!瘋了嗎?

  我……確……確實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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