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青春野蠻生長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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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級主任一轉身,她的臉就拉到了地上。我站在那裡不敢動,生怕踩到她的臉。 她漠然地打量著我,我也禮尚往來打量著她:將近四十歲的年紀,怎麼勉強也勉強不到一米六的小個兒,由於臉色較差油脂分泌較多,因此滿臉放著黃光,厚厚的嘴唇緊緊閉著,不知道裡面藏了些什麼東西。忽然,她雙指併攏,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指向我後方,我正欲驚呼飛刀,卻見她厚唇微啟:「坐在那兒吧。」 最後一排,意料之中的位置。這個學校的教學水準和住宿條件是成反比的,全班大概三十多個男生和不知多少只老鼠集體住在一個破舊的教室裡,算是宿舍,裡面整整齊齊擺了二十張上下鋪那種鐵架子床,不像學生宿舍,倒是很像農民工宿舍。 說它破舊,一點兒不為過,尖頂灰瓦平房,不知道始建於什麼年代,老式的木板門上窟窿比木頭多,估計是為了方便老鼠進出。動物是人類的朋友,我們要善待它們。窗框上用來防盜的鐵棍兒上鏽跡斑斑,屋頂的裂縫和斑駁的牆皮讓人感覺隨時有塌掉的危險,不知道為什麼他們還敢睡上鋪。我第一次見這麼大而又這麼破的宿舍,很是驚奇了一番。 班主任那張冷漠的臉沒什麼了不起的,因為我早就習慣了,讓人不習慣的是同學們的熱情——在我到來之後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送了個見面禮給我。 那天下課之後,我溜達著走回宿舍。剛到門口,就看見班裡幾個男生圍在一起齜牙咧嘴地嘀嘀咕咕指指點點。見我走過來,就都站在那兒不做聲,用一種說不上來什麼感覺的眼神看著我。 我挺納悶兒,都是爺們兒有什麼好看的,於是就沒理他們,走進宿舍準備拿飯盆兒去打飯。 我們的飯盆兒和牙缸牙刷之類的東西和我們一樣,都是集中的,擺放在一個污漬斑斑的大木板子上面。三十多個飯盆兒和三十多套牙缸牙刷浩浩蕩蕩地站在一起,像是等待檢閱的士兵,場面也挺壯觀。這時候,我忽然發現自己洗漱的東西不見了。 怎麼回事兒?難不成還長腿跑了?四下仔細一看,我的腦門兒嗖的一下就充血了——我的牙刷插在地面上的一個老鼠洞裡,牙缸掛在上面。緊接著,後面就傳來了齷齪的笑聲。不用想了,太明白了。 我站在那裡,平靜地問:「誰幹的?」後面的笑聲消失了,但沒有人回答。「我再問一次,誰幹的?」仍然是一片寂靜。我轉過身看著剛才圍在一起嘀咕的人,他們用挑釁的眼神回敬我。我猛地一腳,踢翻了那個木版,牙刷牙缸飯盆兒勺子筷子稀哩嘩啦掉了一地。 「誰幹的?站出來。」我又問了一次。「插班的雜種。」有人喊了一聲。我抄起一個墩布,哢嚓一腳踩掉了墩布頭,沖那個喊話的小子走過去,正想一棍子放翻他,忽然又冷靜了。自己花錢來這兒是求學的,不是鬧事兒的,這一棍子下去或許什麼都沒了,別的沒什麼,就對不起我爹那幾滴眼淚。我瞪了他一眼,把棍子扔在地上,轉身回去扒拉開一地的狼藉,找出我的牙缸牙刷去清洗。 「嚇唬誰呢?有種打啊!」他們在後面繼續挑釁,我沒吭聲,這事兒就算這麼過去了。我的初三生活就在老師的冷漠和同學們的欺生裡開始了。 有那麼股子決心在那兒撐著,我不蹺課了不打架了上課不睡覺了作業認真寫了,成績居然穩中有升,幾個月下來,從倒數第一猛升到中游偏下的水準,雖然還是挺差,不過對於我來說已經是個奇跡了,要求再高也不現實。 班主任和我井水不犯河水,我自己坐在最後一排確實也礙不著她什麼眼,因此也沒擦出過什麼火花。同學們還是依舊很熱情地抓住各種各樣的機會挑釁一下。我估計是因為我第一次的忍讓,讓他們突然發覺在如此無趣的初三生活中還可以有欺負弱者這樣 一個調味品,於是就蹬鼻子上臉地去挑戰我的耐性。我依舊不反抗,怕因此被開除,辜負了父母的心意。這些事我也不想告訴班主任,因為我一向很看不起打小報告的人,要麼就反抗要麼就忍讓。但我在心裡都給他們記下了:考試完別讓我碰見你們,見一個幹一個。 然而,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中考前三個月的一天,正在上晚自習,我突然想抽煙,摸了摸身上,沒帶,就偷偷從教室後門了溜回宿舍拿。到了宿舍門口,我發現門開著,裡面黑咕隆咚的,還發出一 些奇怪的聲響。我以為宿舍招賊了,心想,什麼賊這麼不長眼,這種窮地方都來偷。於是我悄悄地走進去,猛地打開了燈。眼前的一幕讓我愣住了:一個人背對著我站在一堆飯盆兒前,正在充滿激情地沖著其中的一個撒尿,毫無疑問,那是我吃飯的家當。 顯然,他沒有預料到我會從天而降,因過度驚嚇,正在激情噴薄的尿戛然而止。他手忙腳亂地轉過身,臉上寫滿驚慌。褲子還沒來得及提,小雞雞蔫了吧唧地耷拉在下麵。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無聲無息的你,不上課跑這兒撒尿玩兒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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