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場刻骨的傷(27)_梅吉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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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醫院安靜住幾天，莫淺淺和劉嫂都有打過電話，她也搪塞了過去。

　　正月裡，莫淺淺安排她和她一起去了西雙版納，從飛機上下來，是氣溫三十來度的熱帶，才從冰天雪地的城市過來，下了飛機她竟然有些失神。

　　她們在西雙版納一直待到開學。閒時，她們會騎著大象出去散步，或者隨便找一個陰涼的地方大吃水果。她知道莫淺淺為什麼帶她來這裡，她不想要拂掉她的好意，也竭力表現出平靜的快樂。只是微笑的時候，心臟會被牽出一絲絲的疼來，這溫暖安好的陽光並沒曬掉她身上的憂傷。

　　到底還是要回去面對，這裡也只是短暫的逃避，好在自始至終她的身邊一直有莫淺淺陪伴，若是沒有她，她真的已經無路可走。

　　有一天她在酒店的報刊架翻到一本雜誌，大篇幅紀實報導關於倪巨集志的案子，配有倪宏志的照片，她不知所措地亟亟放下。那時候陽光很明亮，晃住她的眼睛，她只能把手緊緊握住，不讓自己流下淚來。

　　開校幾天後，學院給倪小築獲獎通知書，竟然是她去年設計的學院圖書館獲得了二等獎，學院會有個頒獎儀式，也是學院新圖書館奠基儀式。她靜靜地聽著，卻恍如前世記憶，她曾經那麼盡力完成這個設計，不過是希望能得到父親的認可，但父親卻已不是評委，她拿到獎項，一點喜悅都沒有。

　　何況淩豐集團還是圖書館承建方，她是再也不想要和淩豐集團有任何瓜葛。頒獎那天，她沒有去現場，一個人躲在圖書館裡看書，不經意轉過身透過窗戶的時候看到一輛黑色蘭博基尼泊在樓下，她的腦海裡電光火石地突然出現很多鏡頭，父親開庭的那天，她有在庭審外見到這輛車；母親葬禮當天，她也有見過；後來不止一次地見到，有時候在公寓樓下，有時候只是路上轉角……那輛車不會那麼巧合地每次出現，它好像總是緩緩跟在她身後……那天她在母親葬禮後去海邊，難道也是這輛車跟她去了，所以才會救起她來？

　　那會是誰？一直在暗中默默地注視她。她的心裡卻已經有了答案，心在瞬間成亮晶晶一片，她開始奔下樓去，腳步聲在地板上「咚咚」踏出聲響，悲傷極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車前，感覺到有風穿透身體，天空中撲扇著翅膀的鴿子劃出一道一道弧線，好像開出的口子。她站定在車前，靜靜地流淚，半晌後，車門終於打開來。

　　是顧青林，果然，是顧青林。

　　是他在海邊救起她，送她去了醫院。是他一直靜默地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卻沒有勇氣走到面前給她一些真實的溫度。

　　他們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注視對方，前塵舊事在胸腔裡湧動，是暖的，是冷的，是百轉千回，是紛擾傷感。

　　「小築。」他困頓呼出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小築，我知道自己錯了，我竟然失去了你……好像失掉了自己最寶貴的眼睛，沒有了你，我的世界都是瞎的……」他走到她面前，抬起手輕輕揩掉她的眼淚。

　　那一瞬間，她只是想要撲在他的懷裡，狠狠地痛哭一場。他不知道，她熬得有多辛苦，不知道她撐得有多艱難，她多希望他能在她身邊，多希望他能握住她的手給她勇氣。最初的時候她是怨他怪他的，是覺得他褻瀆了他們的愛情，辜負了她的情誼，但她還是原諒他了，早已經原諒，或者在歷經父親的案子，她已經知道人性裡的軟弱。

　　但是，他們的愛情，是再也回不去了。那是一個破敗的蜘蛛網，在風裡，淒然而無望。

　　「小築……」他抬起手試圖抱住她。

　　她淚眼婆娑地望著他，然後往後退，往後退，掉頭跑掉。她依然深愛著他，但她不再是當初他認識的單純明亮的倪小築了。雖然她還是那麼留戀，留戀他溫暖的笑容，從容的氣度，留戀他注視她時清澈的愛戀，留戀他的唇間春天的氣息。

　　她的手臂突然被人緊緊抓住，她胡亂地哭泣抽噎，喃喃地說：「青林，我們……」

　　她抬起眼來，頓時收住眼淚，連呼吸都一併屏住，只是驚駭地呆住，抓住她的人並不是顧青林，卻是楚成浩。

　　「青林？」楚成浩清楚地聽到她念出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她梨花帶雨地奔跑，卻在見到他的瞬間露出驚恐神色，他心裡騰然間湧起一股怒氣。

　　她的手臂被捏得生疼，倉皇間卻不知道掙扎，只是啞然驚慌地看著他，他沉著臉，惡毒地說：「看來你已經忘記我們的約定了，我倒是對『青林』這個人有些興趣……」

　　「你不許碰他！」她厲聲地喊出來。

　　「不管他是誰，但現在你要記住，我還沒有放你走，你必須乖乖待在我身邊！」他眯起眼睛，用手覆住她顫抖的睫毛。

　　「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她幾近艱澀開口，別過臉去。

　　「也許有一天我會。」他露出殘忍的笑容，把她拽著向前走，「首先我得去頒一個獎給你……」

　　她被拖得踉踉蹌蹌，周圍同學都在好奇地往這邊看，她壓低嗓門說：「你放開我！我跟你走。」

　　他冷哼一聲，終於丟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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