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青春逆光的傷口 | 上頁 下頁


  「我們是中文系方舟文學社團的,你願意加入我們的隊伍嗎?我們能夠幫你實現文學的夢想。」女孩甜甜的露齒一笑,兩顆小虎牙栩栩如生的泛著光。

  其實從小我就對文學表現出很大的興趣。小學的時候我學過瓊瑤阿姨寫愛情小說,寫女孩墮胎,搞三角戀。等到初中的時候我還學著古龍金庸寫武俠,一把廢銅爛鐵把小李飛刀給滅了,再把韋小寶的老婆們給搶了。當然,我更熱衷於班級裡廣泛傳播的地攤盜版書刊,因為這裡面有許多讓我們似懂非懂,欲蓋彌彰,又誤導你想像力的情景描寫。這些在我以後的青春期發育過程中,尤其是對女性身體的瞭解上,或多或少起了一些啟蒙作用。等我把這些似懂非懂的問題都搞明白的時候,我卻在不知不覺中長大了。

  此時此刻,站在文學社的門檻上,我感到有些莫名的惘然。不可否認,我對文學還是有點兒感情的,記得前天晚上我還夢見自己無緣無故地成了作家,那會兒柳亞男正在拜讀我的書,我不以為然地對她說,你真低俗,現在的人都看餘秋雨了,誰還看馬可呀。柳亞男當場就拍案而起,她激動的說,我最喜歡的作家就是馬可,不許你詆毀我的偶像。我說,哎喲,原來你還是我的粉絲呀!

  「同學,你考慮好了嗎?」小虎牙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正當我準備回答「好了」的時候,我聽見梁一叫了我一聲。

  「不好意思,我先考慮一下吧。」我說。

  「好吧,隨時歡迎你的加入。」小虎牙禮貌的笑了笑。我忽然發現這丫頭其實挺好看的,就是胸部平庸了一些,讓我稍微有點兒遺憾。

  梁一這時正翹著大屁股,伏在桌子上寫著什麼。從後面看,他的皮帶沒系好,耷拉下來,就像是長了一條無毛的狗尾巴。尹明明正在一旁和一個高挑的長腿女孩子套近乎,表情誇張,動作挑逗。女孩子一個勁的掩著嘴笑。我真為這個姑娘擔心。

  「這麼投入,寫什麼呢?」我繞到梁一背後,拉了拉他的狗尾巴。

  「報名啊!」

  「不是吧。這可是外語系的社團啊。」我看看旁邊掛著的大牌子,又詫異地望望梁一。對他的反常表現,我有些匪夷所思。因為梁一對外語的深惡痛絕,我早有耳聞,這還要從一些陳年舊帳中算起。

  梁一出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是家裡的獨苗。他的父親是某個大型拖拉機廠的工人,母親則是國內某名牌大學的外語老師。一家人和和睦睦,平靜的生活著。直到他八歲的時候,因為一個外國佬的介入,她的母親便開始走上吸收國外先進經驗技術的道路,到後來以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為理由,徹底拋棄了小梁一和梁父,從此踏上了美利堅的資本主義道路。梁母后來也曾以海歸派的特殊身份來找過梁一,但都被梁一拒絕了。年少的小梁一在目睹這一殘酷的家庭變故後,便愛屋及烏,恨屋及烏,尤其是在外語學習上表現出強烈 的排斥和不合作態度。正是由於外語的緣故,梁一被狠狠的拖住了一條瘦小的後腿,僅靠另外一條格外粗壯的前腿,他才勉強的爬進了這所不入流的大學。

  「Hello,同學,你也要加入我們的社團嗎?」一個漂亮的女孩走到了我面前。

  「你倆都參加了嗎?」我望瞭望梁一和尹明明。

  「當然了。」他倆樂呵呵的點頭。

  我瞥了一眼中文系的小虎牙,又想到自己的文學美夢,趕緊把梁一拉到了一旁,說:「學外語太枯燥了,我準備去文學社研究紅樓夢,做個紅學愛好者。」

  「你傻逼吧,誰指望學習外語了?難道你沒有對比嗎?外語系的妞兒明顯比那中文的漂亮很多。嘿嘿!」梁一沖我耳邊嘀咕了幾句。

  聽了這番話,我終於大徹大悟,頓時感覺頭上飄過一團祥雲。於是我堅定的接過女孩手中的鋼筆,在報名冊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此情此景,就好象是在解放前給地主老財簽寫賣身契。唯一的區別就是,一邊是香甜的大腿,另一邊卻是苦澀的淚水。

  「謝謝你們的支持。」漂亮女孩燦爛的笑了,她補充說,「這只是個臨時的登記,下次再過來的時候,請帶三十元會費,才算是真正的加入我們的團隊,謝謝你們。」

  美女的問題終於上升到一個前所未有的實質性高度。

  我們三個面面相覷,勉強的點頭微笑。

  當時我就後悔了。這並不是我小氣吝嗇那三十元錢,而是感覺自己被狠狠地出賣了。如今的商業社會,早已存在了類似的詬病。商家在追求金錢利益的時候,總是搞什麼模特走秀美女效應來提高產品的銷售,他們用白花花的大腿來污染著我們的靈魂,迷糊著我們的視覺。其實終極目標卻只有一個,無非就是把你的口袋掏空,再把你狠狠地拋棄。相比之下,這兒算是一片淨土嗎?

  三號教學樓是一座古老的蘇式建築物,它坐落在一個偏僻幽靜的角落裡。與周圍富麗堂皇的現代化樓宇相比,它更像一個被時間所拋棄的老人。我腦海裡曾經試著想像它當年輝煌的樣子,總覺模糊遙遠而且不著邊際。那些曾經擦肩而過的往事,那些往日展顏輕笑的容顏,它們已經像流星一樣遠遠地劃過了天際,再也回不來了,那是一個舊時代逝去的痕跡。

  我現在就坐在這樣一個舊時代的教室裡。雪白的仿瓷塗料和翻舊一新的桌椅,它們就猶如老女人臉上塗抹著的高級化妝品,無論你如何去塗抹,去擦拭,但終究遮掩不住一輪又一輪叢生的皺紋。站在講臺上的郝美麗就仿佛是這樣的女人,她的妝化的很濃,似乎她也將漸漸老去。

  「我們今天要選出班幹部,他們將負責管理大家以後的生活和學習。」郝美麗開門見山的說。

  台下一片安靜,偶爾有一兩列蒼蠅的編隊飛過。

  「我知道,作為班幹部將要犧牲一些個人的私人時間,但這也是對大家以後工作能力的一種鍛煉……」郝美麗開始對問題具體分析化,循循善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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