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青春逆光的傷口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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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了,還有件事兒……」我忽然想起高陽的那封情書,連忙把它掏出來遞過去,說,「這是別人要我轉交給你的。」 「什麼東西?」柳亞男不安的向後退了一步。 「我也不知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上前一步,把情書塞到她手裡。在我的手指接觸到她柔軟肌膚的那一霎那,我的心頭一陣激蕩。她似乎也感覺到了,手也在顫抖。 我故作鎮靜地說:「好了,我走了。改天再聯繫吧。」 「嗯,再見!」 我轉身走了,消失在浩浩蕩蕩的奔向食堂餐飲業的大軍中。 食堂裡,人頭攢動,擁擠不堪。在這個飲食業繁榮的大時代背後,我深刻的體會到計劃生育政策的任重而道遠。近門口的廢水桶已經溢滿了殘羹剩水,上面漂浮著不注意節食而撐死的蒼蠅屍骨。 我看到了嘉樂,他正在向一個貼有牛肉拉麵字樣的方向張望。 嘉樂是我高中時候的同學,也是比較鐵的死黨。現在,我們又在一起了。不過,我學的是電腦科學,專科,學費四千八;他學的是漢語言文學,本科,學費兩千三。人與人之間的差別咋就這麼大呢?想當年,這小子還經常抄襲我的作業呢。 順著那個方向,我看了一群饑腸掛肚的人,還有一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拉麵。 令我驚訝的是,除了焦急等待的一群學生外,就只有一個女服務員。看不清樣子,大概有四十幾歲的年紀。只見她來來回回的給學生端面,忙碌不停,從不停歇。值得提醒你們的是,拉麵都是滾燙沸騰的,而她卻是赤手的,沒有採取任何保護措施。我不敢相信那是怎樣一雙勞動人民的手,難道那就是歲月流逝,青春不返的一個見證嗎?我沒有繼續聯想下去,我怕我又要忍不住想我媽了。 「看什麼呢?」我從側旁拍了一下發呆的嘉樂。 他愣了一下,說:「沒什麼,走,找個位置吃飯去!」 我觀察了一下四周,發現最右邊的角落裡坐著一個孤獨的小女生。她正把頭埋在碗裡,安靜的扒著大碗燴面。 「看那邊,挺文靜的一女孩。」我用眼睛暗示嘉樂。 他面前馬上就豁然開朗了,說:「走,就坐她旁邊,正好沒人。」說完,一個箭步沖過去,生怕半路再殺出個程咬金之類大煞風景的人物。 我倆要了兩瓶金星王啤酒,三盤小菜,一個番茄雞蛋湯,兩碗大米飯。 女孩抬起頭瞥了我們一眼,又把頭埋進碗裡。她那可愛的小馬辮隨著扒飯的節奏,驕傲的一搖一擺的。我和嘉樂相視一笑,就開始狼吞虎嚥,風捲殘雲。 忽然間,我感覺腳底好象踩住了什麼東西,彎腰一看,一本《志摩的詩》正躺在那兒。 我拾起書,發現徐志摩的黑白大頭照已經被我的腳蹂躪的面目全非了。特別是他那象徵文雅博學的圓形透明眼鏡,如今卻變成了深沉憂鬱的墨鏡,一個文質彬彬,才華橫溢的青年書生轉眼間就變成了街頭拉二胡賣藝的無業盲青年。從白晝到黑夜,從學者到藝人,一切都可能發現在那一瞬間。 我轉向小馬辮,小心翼翼的問:「同學,這是你的書嗎?」 「哎呀,壞了,怎麼會變成這樣?」小馬辮驚呼,作痛心疾首狀。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的書會跑到我的腳下。」我尷尬的咧了咧嘴。 「唉,算了,沒事兒,只是書皮髒了些,回去用水清洗下。」小馬辮有點兒無奈,但又表現的很大度。 「你也喜歡徐志摩嗎?」嘉樂的瞳孔放光,他的臉差點兒就越過我這個障礙物伸向她那邊了。我突然感覺這小子頗像我姥姥家那只總想偷食的讒嘴大白鵝。 小馬辮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還算有點兒帥的嘉樂,肩頭微微顫抖了一下。沒等她把嘴巴打開,嘉樂又接了一句,「我很喜歡徐志摩的浪漫唯美風格,我八歲就已經開始背他的詩了。」 「哦,是嗎?」小馬辮眨了眨眼睛。 「那當然了,我高中和他是同學,那時候他已經收藏了不少的正版徐志摩,還包括孤本。」我在一旁,信誓旦旦的說。之後我就想,八歲的一個小屁孩就已經開始背名家的情詩了,真夠聰明的。其實我並沒有懷疑嘉樂這句話的真實性,相反,我竟然想不起自己八歲的時候在做什麼了,也許那會兒我還在因背不會唐詩八百首而鬱悶著呢!我咋就這麼笨呢? 小馬辮笑了,腮幫上洋溢著兩個淺淺甜甜的小酒窩。 嘉樂亢奮了,好象已經找不到方向了。他悶了一口啤酒,清了一下嗓子,說:「來,我給你們獻醜來一首吧。」 小馬辮用白皙的小手托著下巴頦,凝視著嘉樂。一雙期盼的大眼睛,像Philips鎂光小燈泡一樣,閃閃發亮。那癡迷而虔誠的樣子,仿佛就像當年的美少女陸小曼,一聽說徐大才子要來點兒什麼肉麻的小詩,整個人就犯暈了,到頭來,陣地淪陷,江河破碎,將自己的一切白白地拱手相讓,等到大夢初醒的時候,才發現,白駒過隙,青春不在,彈指一揮間,一切都已成為過眼雲煙。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溫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甜美是夢裡的光輝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她的負心,我的傷悲 我不知道風 是在那一個方向吹 我是在夢中 在夢的悲哀裡心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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