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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我瞭解葉蕊,她是那種心裡藏不住話的人,以前不管有什麼事情,都是第一時間告訴我,就連我的錯誤也直言不諱,非要我認錯不可。我看著她上了樓梯,然後轉身往回走,才走了幾步,就聽見她喊我,"豬!"這是葉蕊對我的昵稱。我回過頭向上看,她站在二樓的樓梯口處望著我,我仰著頭,對她笑了笑,說,怎麼了?葉蕊不說話,只是緊緊地咬著下嘴唇,我心想完了,事情真的鬧大了。

  大二上期國慶日的時候,高中同學小梅來學校看我,我撇下葉蕊專門抽了兩天時間來陪她,說起小梅可是高中時候的班花,喜歡穿真維斯的外套,留一頭如水的長髮,在一群神情暗淡的學生中間,顯得分外迷人。班花自然是眾多男生暗戀的對象,我曾經也對她動過心,還做過送花,送比卡丘,請吃肯德基,看電影等地下活動,而且那時候我喜歡讀書,古今中外,野史正史,三教九流都略知一二,我給她講南宋《三字經》的起源,呂不韋和趙姬的春秋大夢,由戴安娜之死,說到查理斯王子的情史,從中國大使館被炸事件扯到中美關係走向,總之,比起班上那些只會打遊戲,耍跳舞機的青澀小男生,我的魅力就大了許多,經過兩個多月的死纏爛打,小梅終於紅著臉和我一起上學放學了。但可惜的是,那個時候高考迫在眉睫,我和她報考的學校也不同,她考的南大,而我在本地。有人說,距離產生美,而我認為美不是由距離產生,而是由思戀產生,時間一長,距離就會發揮其本質上的作用--疏遠。抱著長痛不如短痛的觀點,我和小梅決定分手,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在合江亭下面,我們推著自行車默默無言,偶爾會有一兩下苦澀的微笑,大家心裡都明白結局,很有默契地不提這件事,只是說以後要經常寫信,保持聯繫。那一夜,成都陰晦的天空飄起了朦朧的細雨,緩緩地落在府南河的兩邊,十八歲的冷泉,臉上淌滿了淚水,抱著她初戀的女友,兩人失聲痛哭。那一刻,他相信,這是純真的愛情。

  和葉蕊在一起後,我一直沒有給小梅說,現在想想當時的心態,可能是想給自己留一條退路吧。兩年後再次相見,彼此的眼神中退去了一些幼稚,增添了幾許成熟,那兩天我們玩兒得非常愉快,還專門帶她到龍泉去吃橘子,又香又甜,一路上我們彼此問候,一起回憶以往的那些日子,溫馨甜蜜,現在回想起來,我只是牽了一下小梅的手,心中一點猥褻的念頭也沒有,仿佛回到那個純情的時代。以後的很多個日日夜夜裡,我經常問自己,為什麼上了大學後人就變得那麼現實,那麼勢利,為什麼在我周圍不能多一些純情少一點色情?

  小梅走的那天我本打算送她,但她堅持一個人走,在校門口分別的時候,小梅幫我理了理衣服,語重心長地說要我注意身體,生活不要過得太頹廢,二十歲的人了,也該為自己今後多打算打算。"以後我們別再聯繫了,我已經有了男朋友,他對我很好,你呀,千萬珍惜你的所有,不要失去了才後悔莫及。"說得我心裡一跳一跳地痛,動情地問:"我能不能再抱抱你?"小梅沒有說什麼,算是默認了。於是幾年前的一幕再次重演,作為純情時代的見證,永遠刻在了我的心裡。

  然而第二天我去找葉蕊,她就不理我,我追問了半天,也沒個下文,只是緊緊咬著下嘴唇,眼裡憋著一汪淚水。我拉她,她一甩手就跑了。然後連續一個月沒有和我說過話,當時我就想慘了,我失去葉蕊了,但又不甘心,在我的連續追問下,一個月後葉蕊終於開口,問那天和你在校門外親熱的女生是誰,我懵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想原來我可愛的蕊蕊吃了飛醋,我草草解釋了一通,但沒說太清楚,葉蕊得勢不饒人,一邊流淚一邊痛斥我的幼稚無知,說朋友就能隨便擁抱嗎?你有沒有見過我和別的男生擁抱?!我樂得不行,笑著說,那是,那是。直到葉蕊舉起巴掌,痛哭著說,笑!笑!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就想殺了你!

  這件事情後來在我的誠懇道歉中,才慢慢平靜下來,但葉蕊死咬著嘴唇,眼裡憋著眼淚的情景,卻讓我記憶猶新。

  樓上的葉蕊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我,過道裡的燈光忽明忽暗,葉蕊的臉龐在那跳動的光線裡變得若即若離,一時間竟讓我感到有點恍惚,我看不清她的眼睛,那裡有我熟悉的淚水嗎?相持了一會兒,我說,蕊蕊,你下來吧,我們好好談談。樓上傳來葉蕊的聲音,"別說了,你回去吧!"然後一瞬間,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樓道的黑暗中,留下孤單的我,茫然地站在空蕩的校園裡,頓時毛骨悚然。

  以後的幾天我不斷地打葉蕊的手機,而話筒裡只有"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急得我恨不得砸了中國移動,心裡鬱悶欲死,每天晚上都和兄弟們在校門口的小館子裡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今天晚上騷人開討論會,題目是"當代大學生的愛情與傳統觀念的對峙",騷人的觀點是中華民族優良的傳統不應被西方不良性解放運動所影響,猛男認為過於拘泥人性的釋放會壓抑大學生個性的發展,讓大家覺得匪夷所思,狗屁一通。正聽得無趣,手機響了,一看號碼,不熟悉,接起來我喂了半天,那邊都不出聲音,我鬱鬱地掛掉,幾分鐘後電話又響了,我好沒氣地接起來,"喂!",電話那邊一片寂靜,幾秒鐘後又是一片忙音,肯定有人惡作劇,我罵了句神經病,繼續喝酒。十分鐘後電話鈴又響了,我一看又是那個號碼,我一沒控制住就對著電話罵了起來,"你有病唆!格老子吃飽了!",說完後那邊沒有斷線,我覺得有點沒對,細細一聽,竟然隱隱約約的有哭泣聲,我一下就慌了,問,蕊蕊,是不是你?電話裡靜了下來,一會兒,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轉進了我的耳朵:

  "冷泉,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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