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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夜色朦朧,校園裡一片空寂,學生公寓已經熄燈,遠遠望去,在黑色的夜幕下顯得陰森可怕,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在這恐怖的黑暗中昏昏入睡,白日的喧鬧在這裡早已沉寂,剩下角落裡一些斑駁陸離的燈火,照亮那些遺忘或者被遺忘的人。機房裡燈火通明,螢幕上的俊男美女扭動著赤裸的身軀,擺出一個個醜陋的姿勢,將人性的欲望暴露在寂寞無聊的人兒面前。葉蕊應該睡著了吧,她會做怎樣的夢呢,誰又會出現在她的夢中。我突然覺得全身發冷,拉緊衣服在椅子上蜷成了一團。

  清晨時分,大霧彌漫,走出空氣混濁的機房,昏昏沉沉地回到寢室,一會兒,小B和他的幾個兄弟回來了,說:"事情搞定了,我們和姓廖的打五么二,先讓了他幾局,那娃開始囂張,居然說要打血戰下雨,結果到後頭廖冰他們輪番上陣,還是輸了四千多,我看他這盤是給多了,哭都哭不出來。"

  "他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放心,不會有事的。"

  小B寫了個電話和名字給我,說過幾天我就回北京了,以後有事就找這個人,報我的名字就行了。

  我送小b到校門口,臨走時他拿了一盤磁帶給我,"給你個驚喜,這個是昨天晚上的錄音,你想怎麼辦隨便你。"

  關於對廖冰同學的處分通知

  廖冰,99級社科院學生,因其對所承包的流星水吧管理不善,以致近期發生一部分同學聚眾賭博事件,在學校裡造成不良影響,被他人檢舉。但該生事後態度端正,積極配合學校的調查處理工作,決心悔改,現經學校研究決定,對廖冰同學的處分如下:

  取消廖冰同學對流星水吧的承包權,取消其畢業評優的資格,並記以嚴重警告處分。

  食堂外的公告欄處擠滿了看熱鬧的學生,大家對著公告指指點點,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說:"廖冰也有中招的時候,難得啊!"。

  旁邊一個胖女生輕聲地說:"聽說這次有人把他們賭博時的錄音直接寄給校長了,所以學校才下了狠手。"

  "誰那麼大膽?敢惹到廖冰頭上了?"

  "肯定是仇家,管他是誰,反正這些混混早就該被處罰了,狗咬狗最好!"

  我無聲無息地站在一邊,臉上露出一絲不被人察覺的冷笑,心裡暗暗地想,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群閒人哪裡知道其中的奧妙。匿名信上的所有證據都指明了廖冰是聚眾賭博,而且是長期進行,現在卻變成了"管理不善",而且是"近期"才出現的事情。按常理犯了這種錯誤肯定會被開除學籍,但處罰措施也只是象徵性的警告一下,和我當初預想的情況簡直是大相徑庭。廖冰果然是有本事,看來上面基本上都被他打通了。"媽的,一群敗類!"我狠狠地罵道。

  但我轉念一想,其實他這次也挨得不輕,被取消了承包權,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而且要喂飽那些敗類,天知道會丟進去多少,估計廖冰連老本都賠進去了吧。想到這裡,心裡頓時舒坦了不少。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明天就是西方的耶誕節,今晚是平安夜。人們龜縮在厚重的衣服裡,匆匆地走在冬季的校園,天空飄起了小雪,晶瑩剔透,它們搖擺著嬌小玲瓏的身軀,輕輕地落在這片溫柔的土地上,傳說中,它們是天上的精靈。

  天氣雖然寒冷,但節日的氣氛早已彌漫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到處都貼上了各種各樣的平安夜宣傳海報。賀卡,聖誕帽,彩帶,氣球,還有人們臉上那溫暖的笑容,一同烘托出節日的喜氣。

  這幾天葉蕊還是沒有理我,這讓我感到非常不安,給她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也不回,這樣的情況很少見,她到底怎麼了?她在想些什麼?從她們寢室的小雅那兒打聽到,葉蕊這段時間心情非常不好,老是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蚊帳裡,很少說話,偶爾在夜裡還能聽見他偷偷哭泣的聲音。開始我還以為是上次我把她丟在醫院裡讓他傷心難過了,想女人總是這麼小心眼,現在看來事情絕非那麼簡單。我把情況說給騷人聽,想徵求一下他的意見,看能不能早點解決,騷人說可能有什麼事情讓葉蕊想不開,讓我找機會好好表現一下,多哄哄她,興許很快就過去了呢。騷人這麼一說,我還真是放心不少,起碼他還不知道我和林靜的事情,想必白麗沒有和任何人談起過。

  今天是我和葉蕊定情三周年的紀念日,我依稀記得三年前的今天,在學校的小樹林裡,我輕輕地拉著葉蕊的手,無限深情地說,我愛你,你是我的唯一,和我在一起吧。那時的葉蕊羞得滿臉通紅,埋著頭不敢看我,好半天,才抬起眼,羞澀地點了點頭。我心中一陣狂喜,一下把她摟在懷裡。不對,我當時是這樣說的嗎?我有說過那三個字嗎?這幾年裡誰是我的唯一?我又是誰的唯一?或者在那個柔情的時刻,在我把她摟在懷裡的時候,我的心裡產生過愛情嗎?我不知道,記憶的片斷殘缺不全,支離破碎,我怎麼把它忘記了?我的情緒頓時就低沉下來,感覺胸口一陣陣疼痛,心裡難受地快透不過氣。昨天晚上做了個夢,夢見在我們常去的湖邊上,葉蕊微笑著對我說,跟我回家吧,我媽想見你。然後向我伸出了手,而我卻極不耐煩地說,不去不去,我不是早說過了嗎,時候沒到!接著我就轉過背,不去理睬。一會兒聽見葉蕊長歎了一口氣,無奈地說,好吧,隨便你吧,該來的總要來,該走的也留不住。我轉過頭,想爭辯些什麼,但葉蕊轉眼間便不見了,我慌了神,四處找啊找啊,在空曠的校園裡高聲喊著她的名字,然而只有深遠的回音在回答我。我突然恐懼得要命,一下就醒了過來,才發現只是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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