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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我看著這一幕,雙眼淚流。海南島的腦袋轉向一邊,嗓子裡壓抑著濃濃的哭腔,他突然握緊我的手。

  我輕輕地抱了他一下,他也哭出了聲音,眼淚滴落在我的發間,他的聲音抖動著,像個離家迷路的孩子一樣,他說,我也想我媽啊。然後就是撕心裂肺的哭泣爆裂在他的喉嚨間。

  一直以來,海南島總是避忌「媽媽」這兩個字,以至於我一度認為,他天生就是孤兒,或者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或者是哪個神仙用稀泥給調和出來的。

  以前,看到吳紅梅抽打胡巴時,他說,我媽才不會這麼打我呢。然後,眼神之中有難以覺察的淚影,只是當時我沒有在意。

  看到我媽時不時尖刻時,他說,我媽才不會是這個樣子呢。我媽是一個好女人。回憶之中的他,眼神裡突然有溫暖的光芒。

  我低著頭,輕輕抱著海南島,任由他的眼淚滑落在我的發間。我突然發現,比起我一直認為神秘的夏桐,海南島才是我身邊最巨大的秘密。

  他是我的老大,我卻不知道他的真實名姓。

  他是一個孤兒,卻無意之間總是會說起媽媽。

  他不肯辦理身份證,甚至不肯報戶口,一直以一個「黑人」的方式存在著,和馬小卓合作成立公司,也只是私下弄了一個契約。

  他出名的膽子大,經常打架鬥毆,卻莫名地懼怕員警。

  他那麼重情重義,卻會讓自己敬重的老穆幫自己頂罪,讓自己的好兄弟胡巴替自己坐牢。

  他身邊帶著一個叫小瓷的姑娘,他很少說起自己的童年往事,他……難道真的如同胡巴當年的推測,他身上背負了血案?不會吧……

  其實,作為朋友,我不在意這一些。只是,突然因為他呼喊了一聲「媽媽」而好奇了。

  我仰頭看著他英俊的容顏,喃喃,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啊?

  海南島一愣。

  夜,那麼黑。

  相擁而泣的母子。

  相擁落淚的我們。

  28 總有一天,我們會成為這個城市裡的老大!

  小瓷一消失,就是兩天兩夜。我和海南島分頭尋找,焦頭爛額。原本以為只是小女孩一時賭氣,可到了第三天時,我們發現情況比我們想像得要糟糕很多。

  胡巴一直在幫我們找小瓷,他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不再像剛見面之時,那麼蒼白如紙。病中的吳紅梅每天都堅持下廚給胡巴和我們做好吃的。

  她讓胡巴多謝謝海南島,這七年來,一直照顧她。她說,孩子啊,能交這麼個好朋友,這是多年才能修來的福啊。

  胡巴就沖著她笑,說,我知道。

  可這話落在了海南島的耳朵裡,卻是那麼不是滋味,他只能尷尬地沖著他們笑笑,笑容那麼艱難,說,阿姨,這是我應該的,應該的。

  我在一旁悶著頭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雖然大家彼此都說不在乎了,可是仍然有一個結,死死地打在彼此的心裡。都想掙脫開來,卻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胡冬朵給海南島打電話,她說,艾天涯在不?她已經消失七十二個小時了,手機也打不通,我可以向警方報警了。

  海南島將電話遞給我,我剛要說話,胡冬朵已經把電話遞給了別人。

  江寒的聲音帶著一股寒氣從電話那端傳來,他說,我是不是該跟你們學校的教導處反映一下這個夜不歸宿問題,抓一下女生的廉恥教育啊?

  啊?怎麼……怎麼是你?我大吃一驚,心想,胡冬朵,你這個賣主求榮的奸臣,賣國賊。江寒給了你多少錢,你居然把我這個時不時幫你打水掃地洗襪子的朋友給出賣了。

  怎麼是我?啊,艾天涯,此時此刻,你是不是有一種被親夫捉姦在床的快感?江寒在電話那端,聲音懶洋洋的,像一頭懶散的獅子在曬著太陽,卻隨時準備出擊,。

  你亂說什麼啊?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些惱怒,卻又對同江寒對話很發怵。因為需要費腦子,時時刻刻得提防他冷不丁放出的冷箭。可憐我寫故事費腦細胞已經夠淒慘了,還要整天面對這個男人的「江寒式腦筋急轉彎」。

  海南島看著我為難的表情,問道,怎麼了?

  我示意他小點兒聲。沒想到電話那端的江寒卻冷笑了一聲,說,好啊好啊,真的捉姦成雙了。

  我一聽,臉跟被水給泡腫了似的,特抽搐,我說,你神經病啊。

  這個時候,胡巴看著我的臉部表情,也忍不住問了,土豆妹子,誰啊,你這麼小心翼翼的。告訴他,你老哥是剛從監獄裡出來的。

  胡巴最後的話只是開玩笑,可是海南島聽後卻突然低下了腦袋。

  我連忙示意他不要說話,江寒在電話那端又冷笑了起來,說,啊呀,還有一個,看樣子不是成雙,是成三啊,啊唷,沒想到大三女學生妹,你的口味還蠻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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