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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想海南島一定是當初餓得頭昏腦脹,看不清恩人的模樣,於是認錯了人。要知道,我早晨壓根只吃過油條和餡餅,沒吃過什麼蔥油餅。

  我看著眼前的海南島,也不想說太多,只是想糾正他的一個錯誤,我說,我叫艾天涯,不叫艾土豆。

  海南島眨了眨細長如鳳眸的眼睛,說,哦,艾天涯。沒有艾土豆好聽,不過,你還真像個土豆。八九歲就上初二了?神童?非人類?不跟我似的,十七歲才混了個初二。不知道老穆怎麼想的,非逼我讀書。唉。

  我瞪了海南島一眼,我說,你才八九歲呢。我都快十四歲了。

  啊。海南島吃驚地看了看我,搖頭,說,恩人啊,可真難為你了。都快十四歲了還長得跟個兒童似的,你吃仙丹了吧?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返老還童?

  那天下午,小痞子海南島,不僅用一個童話證明了我是他的恩人,還用一個事實證明了,他海南島是那種「忘恩負義」的小人!

  就在我要抗議他說我跟個兒童似的那一刻,一群氣勢洶洶的小混混提著棍子,從遠處沖了過來,殺氣騰騰的樣子。

  海南島一看情勢不妙,嘴裡罵了一聲該死,撒腿就跑,把他雲裡霧裡找不到北的恩人我給扔到了一邊兒。

  結果,那些人追上來時,海南島已經不見蹤影,而我的腦門上卻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棍子,我當下被這陣勢給嚇懵了,居然忘記了疼痛。

  就在我將要被一群人圍毆時,一個河馬模樣的男人沖了進來,看了我一眼,掃興地嘟噥,KAO!你們砸錯了人了!這不是一小孩嗎?不是跟小海南胡搞的那小騷娘兒們!去追小海南!

  說完,一群烏合之眾就提著棍子,沖向了別的地方,留下一個又愣又懵又疼痛不止的我。

  07 從此,我們青春的悲傷歡樂被縫合在一起。

  鮮血,一滴一滴地,從我腦袋的傷口上流了下來,溫熱,黏濕,漫過我的雙眼,整個世界瞬間變成了鮮紅色。

  神奇的是,我居然沒有暈血,更沒有像小說裡那樣,昏死過去,而是忍著痛、掙扎著向學校傳達室走去。

  以前,看言情小說時,男主人公總在女主人公最可憐的時候出現,可惜的是,生活不是小說,顧朗沒有出現,沒有拯救可憐的我。高中部是有晚自習的。

  這時,胡巴推著單車從校門走出來,他一看我,連忙將單車停住,走上前來,仔細地看我,說,啊呀,土豆,你也有今天啊?報應來得太快了吧?

  說完,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腦門上不久前被我用板凳砸出的傷,又看著我流血的腦袋,居然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我那麼生氣,卻無反擊之力,只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一個踉蹌,我一頭紮在胡巴懷裡,鮮血沾在胡巴的校服上,大片大片的紅色。胡巴下意識地想推開我,可這個抽風的狐狸似乎還有些良心,他看著我,驚恐極了,哎,哎,土豆,你不會死了吧?哎,哎,天涯……

  就在他焦急而不知所措地喊我名字時,海南島居然又逃了回來,一把將我從胡巴懷里拉起來,一看我滿腦門的血,他似乎明白了與自己有關,抽風似的沖胡巴喊,不知道救人啊,你傻啊!

  說完,就像拎小雞仔似的拎起我,抱在懷裡,跑向學校旁邊的一個診所。

  他不敢去校醫院,怕入學的第一天就捅出簍子,讓好心收養他和小瓷的老穆跟著丟臉,這是他不想的。

  我的傷口很快被清洗,老醫生開始給我縫合傷口,疼痛讓我像高音喇叭一樣地喊叫著,大哭。真的好委屈,我什麼都沒做啊,完全是無妄之災。

  因為疼痛,我的手在空中揮舞著,不知在尋求誰的庇護。

  海南島在我邊上,臉上寫滿了內疚和惶恐,狹長的眼睛緊緊盯著我流淚的眸子,他伸手,緊緊握住我伸向空中的手,緊緊地握住。

  他的手,似乎是我的救生圈一般,那時那刻,我狠狠地攥住他的手,狠狠地,仿佛想把自己的疼痛傳遞給他一般。眼淚,依舊大顆大顆地掉落;哭聲依舊很大,如同嚎啕。

  海南島的眼裡寫滿了內疚。他緊緊盯著老醫生手裡的針、仿佛那只針,在刺穿我的皮膚、我的血肉同時,也刺穿了他的皮膚、他的血肉。

  於是,在未來的日子裡,我們的青春被縫合在一起,快樂被縫合在一起,悲傷被縫合在一起,再也沒有分離過。

  傷口包紮好了,老醫生還給開了一些消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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