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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逸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才問道:「依柔不是第一次做流產?」這不是一句問話。祈寒的臉色變了變,似乎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微低下頭,什麼也不說。

  「剛剛醫生警告我,說依柔已經不是第一次做流產了,讓我以後注意,不可以再有下一次,否則可能會導致不孕!」

  是的,沒有錯。這不是依柔第一次作流產。在澳洲,在她們就差兩個月就要畢業的時候,有一天,依柔忽然驚慌地對她說,她可能懷孕了,她很害怕。於是,她當機立斷地藥店買了驗孕棒。最終的結果是可怕的。依柔懷孕了。她一邊哭著,一邊對問她,她該怎麼辦。

  她叫依柔打掉,她還這麼年輕,這樣不清不白的,以後怎麼辦。依柔並不同意。兩個人爭吵了一陣,依柔決定去找莫言,那個孩子的父親。

  她陪依柔走到樓下,她在下麵等著。過了大概只有十五分鐘,依柔邊哭著沖了下來。她沒有再對她說什麼,任她緊緊地圈著她哭。

  後來,她打電話給翔宇,通過翔宇,找到了一個華人開的小診所。不能驚動學校,也不能驚動遠在北京的家長,她們別無選擇。她們只有互相依靠,自己解決。

  去診所的那一天,因為沒有手術許可證,她們只能用藥物。醫生給了依柔兩粒藥丸,吃完第一粒,依柔得臉就已經慘白,在廁所留了不少血。吃飯第二粒,該來的疼痛和出血都沒有出現。等了很長時間,醫生讓他們回去,他說,也許剛剛,孩子已經掉下來了。

  她們在回家的途中,去了一家Pizza店,點了一桌子飯菜,她沒有太多的方法,只有讓依柔多吃,來彌補身體的傷害。

  飯吃到一半,依柔說肚子痛,她陪她去廁所,在那個不大的小廁所裡,她聽著依柔痛苦的呻吟和哭泣。過了十多分鐘,依柔打開門,腳步虛浮地走了出來,她去扶她,也看到了廁所裡,滿坑的血水。那場景,讓她覺得噁心。也許那個可憐的、沒有成型的孩子,就在那裡面,她這樣想著,幾乎忍不住反胃。

  她看這就已經如此,依柔更是無法忍受。那天夜裡,依柔情緒徹底地崩潰了,她兩次試圖要自殺,拿著水果刀,瘋狂地割傷自己。

  她綁住她的手,看了她一夜。

  這就是為什麼,她們會那麼狼狽地提早跑了回來。

  沒想到,今天,她又面對了同樣的問題。她是花了多麼大的力氣,才讓依柔好了起來。想到這裡,祈寒忍不住會恨,恨那個讓依柔再次受傷的人。

  逸桐見她不說話,滿臉痛苦,他有些不忍心,可是,他已經下了決心,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了,「我想,這個孩子是一個叫莫言的人的。」

  祈寒聽到這句話,震驚地抬起頭,臉上散發出憎恨。

  「你認識他!他是你們在澳洲認識的吧!我常常看到依柔給他打電話,她雖然什麼也不說,可我都知道!」

  祈寒又低下頭,不肯透露任何資訊。

  逸桐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護著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依柔一定是還喜歡他,否則也不會繼續瞞著我和他交往。」

  「你很介意?」祈寒冷靜地問道。

  逸桐搖了搖頭,「如果依柔仍想和我在一起,我不會離開她的。但是,如果不能解決她和莫言的問題,依柔永遠都不會快樂的。」

  「你想怎麼樣?」祈寒忍不住有些戒備,她很怕他會做出什麼傷害依柔的事情,因為他有這個權利,他沒有錯,卻成了痛苦的承擔者。

  「我想跟莫言談談!」他見她低頭不語,歎了口氣,慢慢地說道,「我們都再好好地想想,怎麼樣才是對依柔最好!」

  祈寒看著他,他也看著祈寒,兩個人,再也沒說什麼。

  2005年1月29日 北京東城區印象花園

  依柔睜開眼,昏暗的房間裡,微弱的陽光透過厚厚的窗簾,在牆上打出一個光圈。有一刻,依柔分不清自己身處何處。她動了動手指,伴隨而來的是全身的疼痛,記憶隨著痛感悉數回歸腦海,她在下一刻感覺到強烈的反胃。

  她坐起身,輕微的響動驚醒了睡在地板上的祈寒,她俐落地起身,看到依柔臉色蒼白地坐在床上,便問道:「醒了?哪裡不舒服?」

  依柔捂著嘴,含糊不清地說:「我想吐!」

  祈寒立刻沖去廁所,拿來臉盆,放在地上,扶著她就著床沿幹嘔。

  幹嘔了一陣,祈寒才又扶她躺下,把東西都收拾了,祈寒走回床邊上,「好點嗎?」

  依柔微閉著眼睛,聽到她的話,慢慢地睜開眼看著她,眼裡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別哭!你現在不要情緒太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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