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田的男人(33)_金襄

三十三

　　智賢覺得此時的自己和前幾天的自己相比已經做得很好了，每天都能懂得一些關於葡萄的知識。至於裡面的顆粒有沒有熟那就不好判斷了，沒有千里眼更沒有透視眼，怎麼可能會看出來呢？

　　「真是的！一定是瘋病又犯了才拿我來出氣！怎麼這麼倒楣啊我！」

　　因為澤基幾乎時時刻刻都跟在她屁股後面嘮叨不停，智賢的咒駡也隨著心酸脫口而出。由於他的蔑視，智賢覺得又氣又委屈，淚水已經在眼眶裡轉圈了。為了不在這該死的澤基面前流淚，硬是咬牙忍住不讓淚水湧出。但是每次挨駡後心情都特別糟，以至於後面的活兒不再順手。

　　每當澤基這個傢伙不管不顧地大聲責駡時，智賢真想扔下這裡所有的一切打包回首爾去。但是，一想到媽媽不但不理解自己，反而罵自己總說廢話從而怒火沖天，也就只好忍下衝動努力讓自己平靜。如果繼續這樣生活下去的話，那個澤基會總是露出一副令人可恥的笑容吧？想到這些智賢覺得快要窒息了，但又因無法改變而有些灰心喪氣。

　　被澤基毫不留情地罵了一通後，智賢低垂著頭連幹活的婦女們也沒有看一眼。如果澤基是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情況下罵她，她可能不會如此難受，可偏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罵那麼難聽的話，而且每次都如此，使得她無地自容，甚至竟有了自卑感。

　　中午人們叫智賢一起去吃午飯，她以沒有心情為由拒絕了，一個人坐在葡萄樹下咒駡張澤基。她的性格原本並不是小氣的那種，但環境改變人，由於張澤基的過分，她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小氣起來。或者說這不是小氣，即便再大度的人也會受不了的。對於澤基的蔑視，她根本無法不放在心上。挖苦人的時候一點兒不分輕重，張嘴就來，可是過了那會兒卻又變得跟沒事人一樣。

　　沒心情吃飯也就是不想碰到澤基，雖說吃飯的時間並不長，但她還是不想面對他，一眼也不想看到。

　　「不過去吃飯嗎？」

　　不知什麼時候澤基來到了這裡，語氣柔和地問道。

　　智賢沒有做聲，也沒有看他，站起來朝葡萄田深處走去，以行動表示不想面對這個傢伙的決心。

　　「不吃飯一會兒怎麼幹活啊？」

　　「不要你管，也不要跟過來！我不想看到你那張醜陋的嘴臉。」

　　智賢頭也不回聲色俱厲地警告道。

　　「那你就不能再努力做好點兒嗎？如果你真的做得好，我也就不會嘮叨你了，這樣對我們、對葡萄田都是一件好事。」

　　「不要再讓我跟你講話！」

　　智賢猛地轉過身大吼道。

　　「不管是因做錯被罵還是因難過而放棄，這是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請你別再跟我講話！」

　　「既然你想得到這個葡萄田，那就得好好學習。如果別人糾正你的錯誤你卻不虛心接受，那還學什麼？」

　　「給我閉嘴！你這個BT！」

　　智賢一氣之下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她本來沒想說這句話，只是因為太生氣了，一不留神話從嘴裡溜了出來。這是剛才他們去吃飯，智賢一個人坐在葡萄樹下咒駡澤基時說的「你只不過是個BT而已，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似的」，沒有想到嘴巴沒關緊竟然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智賢偷偷瞥了一眼澤基，發現他先是感到意外，隨即臉色轉變得極其難看。

　　雖然是智賢自己說的，但話一出口她也立即感到非常難堪，轉身逃離了十米開外的地方。

　　「哎呀！笨啊！我怎麼能說出這種話呢？」

　　智賢胡亂地抓著頭髮大為後悔。澤基應該也生氣了，再看那邊時他已沒了蹤影。

　　「我剛才警告過你好幾次了，不想看到你，不讓你跟過來，可你卻……」

　　智賢為了安撫自己，努力把導致自己說出這句話的原因推給澤基。

　　「我從沒想過要對你進行人身攻擊的……應該沒聽懂什麼意思吧？他一個農村種田的，應該聽不懂網路用語！」

　　當回到工作地點的時候，澤基和婦女們已經又開始了幹活。智賢來到一個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邊幹一邊觀察著澤基的臉色，發現他依然和往常一樣像別人欠他錢似的面無表情。

　　智賢以為回來後澤基肯定會變本加厲，因此，從覺悟到悔過自責了一路。結果卻意料之外，澤基再也沒有沖她嘮叨過，甚至，她明明有過幾次失誤澤基都沒有說。

　　傍晚收工回家的時候，和往常一樣澤基把婦女們挨個送回家，按說接下來就是往自己家走了，然而澤基並沒有，而是開向了另一個地方。

　　「你這是要去哪兒？」

　　「先去一個地方再回家。」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應該跟他道個歉吧？

　　智賢斜眼偷偷看了看他，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的表情。

　　「喂，對於中午我說的那句話，不好意思啊！跟你道歉！」

　　「中午什麼話？」

　　「就是……就是那個……BT。」

　　智賢吞吞吐吐地不好意思再次重複。

　　「對不起啊！我並不是故意的，只是頭腦一熱就冒出來了。其實，那句話也沒有多麼不好的意思……」

　　智賢一直都在希望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的澤基不知道這些網路聊天裡使用的單詞。

　　「不用道歉，我反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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