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泡出擊(13)_哇卡卡

十三

　　不到短短幾分鐘時間，樓下已經停了一輛救護車。喇叭在冷風中發出陣陣尖厲的鳴叫，耀眼的頂燈不斷閃爍，撕破了校園的沉寂。

　　身著白衣的護士手忙腳亂地把一具擔架抬到車上。

　　「剛才……」

　　還沒等我說完，雲閔開口接到：「是左鳴。」

　　我手心直流冷汗。

　　「學姐怎麼會……」

　　「跳樓」兩個字在我腦袋裡轉了半天，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目前原因還沒有查清楚，不能妄下定論。」雲閔微微皺了皺眉，「好在她並沒有生命危險。」

　　透過護理人員之間的空隙，恍惚中我看到了雪白被單上黑色絲綢一樣柔順瀑布般流瀉的長髮。

　　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左鳴側過頭輕輕地笑了笑，只是眼神空洞、嘴唇蒼白。

　　我的心好像被人揪了一把，痛得厲害。幾天之前她還是我的面試官……

　　「首先恭喜你通過我們的初選。我是學生會人事部部長左鳴。」

　　「不過令我驚訝的是，你的長相怎麼跟初選照片出入那麼大？」

　　「菁英的學生做到整潔是遠遠不夠的，我們應該為自己提出更高的標準，那就是美型，絕對的美型。」

　　「……」

　　為什麼活蹦亂跳的女生轉眼間就遇到這種可怕的事？而我居然沒有能力保護周圍的人……

　　我腿一軟，擦著牆壁，癱坐在地上。

　　「你沒事吧？」雲閔走過來想要拉起我。

　　「啊！」我捂住臉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十年前的景象再次出現。

　　同樣鮮豔的紅色，蒼白的嘴唇。

　　乾枯的手指自臉頰滑下。

　　遊絲般的氣息。斷斷續續的話語。

　　「乖乖的……聽爸爸的話……」

　　一路上景物變得漸漸模糊，周圍的人似乎在指指點點，但這些都不重要。

　　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離。

　　遠遠地離開這裡。

　　我不想看到認識的人永遠安靜的樣子！絕對不要！

　　也許汗水蒸發出來後，就不用掉眼淚了吧。就像《重慶森林》裡金城武說的那樣。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大街上狂奔，差點沒撞上迎面駛來的汽車。

　　「泡泡，怎麼了？」一見著爸爸，我的淚水就止不住嘩啦啦地往下掉，把他嚇得手足無措。

　　「爸爸！」

　　「我家泡泡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我馬上去揍回來！」爸爸擼起長袖就要往外沖。

　　「不是的。」我抹了把臉，「爸爸，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間。身體貼著關上的門，緩緩滑到地上。

　　「媽媽……」

　　我狠狠地把自己扔到床上，蜷成一團縮在被子裡，可渾身還是冷得厲害。

　　找到空調遙控器，把室內溫度調到26度，也不行。

　　為什麼，有的人還沒讓周圍的人得到幸福就匆匆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們走得那樣輕鬆，那樣匆忙，甚至沒有一點責任感！

　　我不住地抽動著肩膀，泣不成聲。

　　原本以為事情過去很久了，不會再哭。可是為什麼相似的情景出現，還會難受？心好像被什麼捏住，一下一下。狠狠的。身體只是個大型的儲備液體的容器，裡面有東西已經飽和了，需要找到宣洩的出口，於是淚水就爭先恐後地往外湧，攔也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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