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薄荷的誘惑 | 上頁 下頁 |
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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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節省費用,她訂的是火車坐票。墨深幫她拎著很行李,兩人默默地走在去月臺的路上。到了登車口,乘務員攔住了墨深。眼看分手在即,墨深有種窒息感。他看著她接過他手中的行李,她身上那縷淡淡的薄荷幽香飄來,又漸漸遠去。所有紛亂的思緒沉澱了下來,他把多年的理智與情感歸結為一句"我愛你"。 他沙啞的嗓音給了她致命一擊。許知敏瞬間挺直了背,胸中掀起一股驚濤巨浪。她不能回頭,絕不能回頭,回頭的話她絕對就撲進他的懷中不走了。吸了吸鼻子,十指握住箱子的拉杆,她大踏步走進了車廂坐在窗邊。她看著月臺越退越遠,他還是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身影側然。 "你男友真癡情。"鄰座的人說。 她不語,淡淡的笑容比流淚看起來更傷感。 在R市的楊明惠收到許知敏發來的短信:"惠姨,我出發了。" 在家休假的墨振看到了,富含深意地說:"我見你從新年以後一起與知敏保持著聯絡啊。" 楊明惠怎會不知丈夫是在旁敲側擊,笑答:"不行嗎?我這是先培養未來婆媳之間的感情。" "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我從沒有說過我不喜歡她啊,而且,我知道娶老婆的是我兒子,不是我。"楊明惠說出後面這句話,不禁對大兒子當年的刻意隱瞞有很多感慨。大概是從那件事起,她就大膽地放任兩個年輕人自由發展了。 知妻莫若夫。妻子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墨振從不認為她會去為難兒子喜歡的女人。況且許知敏這孩子算得上是他們夫婦看著長大的,在中秋宴上他們的朋友也對許知敏讚不絕口。這未來的兒媳婦早已深得他的喜愛,他和妻子絕不會去做這種棒打鴛鴦的蠢事。 此時興起,墨振不由得調侃了妻子幾句:"你啊,嘴硬,我看你動員她走法律行業這條路,擺明瞭是想培養你自己的接班人。"楊明惠莞爾。 許知敏最令她折服的是聰慧且心地善良,頗有她當時的那股膽識,竟敢向她提議與紀源軒的妻子接觸。楊明惠與於青皖有過幾次交流後,她們達成了共識:這紀、墨兩家的是是非非遲早是能化解的,需要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她們會為此聯手,努力創造這個機會。而這些全得益于許知敏在中間周旋。' 這個兒媳婦她是欣賞的,楊明惠狡猾地答:"婆媳同分敵愾,才不會被你們這群爺們兒欺負到頭上。墨振哈哈大笑,道:"我看我們爺們兒下一步要做的是算一算擺上多少桌喜酒。" 擦身而過 北京的冬天很冷。 許知敏剛到北京時恰逢夏季。北京的風很大,幸好學校和宿舍都有空調。比起南方的濕熱,北方的悶熱並不讓人感到難熬。她在發給眾好友的短信中提到:"我或許更適合在北方生活呢。" 方秀梅回道:"真的?真的?" 袁和東毫不留情地批評她:"你體質虛寒,將會很難適應北方的冬季。" 郭燁南嘿嘿奸笑:"我等著看你怎麼回來!" 楊森促狹的本性未變:"你不怕有人吃不下睡不著啊。" 墨涵直接回復"……" 許知敏這一群損友沒一個誇獎她的,都是沒安好心想看她夾起尾巴逃回南方的下場。將手機往床上一摔,她端正身子,繼續坐在書桌邊啃著密密麻麻的法律條文。 深夜,她記墨深沒回音。翻開機蓋,她摁下他的手機號碼,一陣嘟嘟嘟後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喂,是哪位?" 是莫茹燕那尖厲的嗓子。許知敏啪地合上機蓋,心緒一陣混亂。 i 過了漫長的幾分鐘,許知敏呆呆地盯著牆上的指針。手機響了,她立即抓起手機。 "敏,是你給我打電話嗎? "嗯。"她屏住呼氣,"剛剛……" "莫茹燕帶她朋友來急診,我正好值班,郭燁南和墨涵不當班,所以我將她朋友轉交給了急診的同事。" 他解釋得一清二楚,她也確實從手機裡聽到他那邊傳來急診呼叫器的聲音。松了一口氣,她竟一時不知道要和他說些什麼了。 他接闐道:"我會等你。可是有私心地說,我想要你現在就回來。""墨深。" 他似乎苦澀地笑了:"我已經開始後悔讓你去北京了。" 她也一樣難受,卻道:"我會好好的 他吸了一口氣:"你的不良記錄太多了。而為了你去北京的事,墨涵已經惱火我和我媽了,你畢竟在那邊無親無故的,一旦發生什麼事……" "我不是三歲小孩,墨涵也能體諒的。"她寬慰道。她知道墨涵也惱火她,因為當她離開R市前想向墨涵道別時,墨涵堅持不肯見她。 "我得掛機了,病房CALL我回去呢。" "好,你要注意身體。" 墨深掛了電話,手指摸手機螢幕上的"敏"字,感到心很疼。他與她並不是第一次分開,然而這次是她離開他,不是他離開她。他說不清這股她遠離自己身邊的焦慮是怎麼回事,或許是在她對他說了她是個早產兒的那一刻起,他就總是憂心不已。 到了天氣轉冷的時候,袁和東按捺不住了,主動找他談這個問題。這是他們兩人首次心平氣和地談論她,按照袁和東的說法,是從兩名醫生的角度。 "說老實話,我反對她去北京,中國政法大學是很好,但是沒必要讓她冒險吧。"袁和東說這番話時有點兒激動,"你應該也留意到了,她每次感冒都會氣喘,那次她被送到急診,是我去她宿舍接她的,當時她的症狀是典型的氣促,嘴唇和十指發紺,大汗淋漓。 "急性肺水腫。"墨深艱難地答。 "雖然查心電圖並沒有發現特異性改變,可是從你嘴裡得知她是早產兒,我不得不質疑當初的診斷,她應該接受更進一步的檢查,至少做個超聲心動圖再走。" "她不肯。" "你就由得她不肯?" "我尊重你是一名醫生。當然,你對她而言還有另一個身份,若你不好開口,那我來說,我對他而言,首先是她敬重的師兄,是一名醫生。" "我明白。"過年她放假回來,再看情況吧。" 一陣沉默之後,墨深低語:"聽說你妹妹……"關於袁和東這段鮮為人知的過去,許知敏在離開R市前曾向他提起,希望讓他們兩人彼此多諒解。 "嗯,我妹妹是因先天性心臟病去世的,也是早產兒。"一談到妹妹,袁和東神色複雜,"或許你無法理解我們那種家庭,在貧苦的農村,連像樣的衛生所都沒有,人若生一場大病,必須千里迢迢跑到大城市裡求醫,好運的話,能及時查出病因,湊夠錢,開了刀,回家休養,運氣不好的話,就像我妹妹…… 墨深把手插入大衣口袋。報紙和互聯網上此類報導並不少,然而由身旁的人傾吐出來的,是截然不同的一種滋味。原來袁和東嘴裡的"好運"與"運氣不好",可以如此的驚心動魄。而他的敏呢?他的胸口堵得慌,不敢想下去了。 許知敏已後悔說大話了。一入秋,她沒淋雨,也沒少穿衣服,卻照樣感冒。她覺得是因為不適應氣候,久了,自然會好的。於是,她一邊吃感冒藥,一邊看書,最後感冒是好了,但咳嗽久久未愈。 許知敏不敢向墨深等如實告知自己的情況,不想徒添他們的擔憂,而且遠水救不了近火。不過,她這回學乖了,沒放任自己病著,跑到了附近的社區醫院去看病。她吃了一個月社區醫生開的藥,多是些抗生素和止咳劑,均不起效,她的咳嗽沒有半點兒改善。社區醫生要她做進一步的檢查,包括拍片子、心電圖等,許知敏拒絕了。她知道必須找大醫院的醫生看看了。 經同班同學介紹,她來到北醫三院。一看掛號處的幾排長龍,許知敏就不想看病了。親身經歷,她記知異地看病的難處,據說北京的大醫院多是這樣的情況。她的病情不屬於急診收治的急症,身份也不屬於軍人等特殊人士可以享受優先。許知敏不知如何是好了,難道把病延到過年回家再看? 人多空氣悶,她有點兒胸悶,便偎在牆邊,焦愁中想起了王曉靜的叮囑。回到宿舍,她急忙找出那個信封,拆開封口,裡面是一張信紙和一張照片,信紙上寫的是:"肖祈,北京協和醫院心臟外科客座教授,門診時間為每週的週四下午,去到那裡,不需掛號,直接拿這張照片要求加號。記住,不要透露是誰給你的這張照片。" 這是一張黑白照,拍攝的是一座大教堂的側面,相片的光影效果處理得比較暗,背後簽的是"聖派區克大教堂"以及"肖祈"二字。許知敏覺得自己在接觸老師的私人故事瞭解,對此感到為難,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去那裡 有了北三醫院的教訓,許知敏週四請了假,大清早趕到了協和醫院,掛號大廳排了十條長隊。她老老實實地排隊,等了一個多小時後,呼吸內科沒號了,心血管內科沒號了,心臟外科沒號了……掛號員乾脆對她說"所有內科全沒號了,你要麼明早五點來吧。"靈機一動,許知敏說:"我掛中醫科。" 走到中醫科診室,候診的病人不多。一名年輕的醫生給她號脈,書寫處方時,拿起一本醫保與非醫保用藥手冊查看。許知敏皺眉,問他:"請問醫生,我這是什麼病?"對方答:"沒什麼事,感冒後體虛,補氣血調理調理就可以了。"許知每知道他沒有仔細看她的既往病史,拿了處方道了聲謝,走出了診室。 看到繳費處也是人滿為患,許知敏異常疲憊。幾盒普通的西藥加中藥,共花掉她兩百多塊錢。拎著藥走到醫院附近一家飯店喝了碗粥,此時已經十二點了,她越想心裡越慌,這些藥管用嗎?從包裡摸出手機,搜索到墨深的電話,猶豫了再三,她仍是沒有摁下撥號鍵。 歎了口氣,她決定去肖祈那裡磁碰運氣。可這肖祈是什麼人呢? 挨支下午,距離兩點半肖祈開診還有十分鐘,許知敏走到心臟外科門診諮詢台問護士:"請問肖祈教授下午出診嗎?" "肖祈教授?你掛號了嗎?" 許知敏試探地問:"可以預約嗎?" "肖教授不掛專家預約號,他每次出診只看三位病人,就普通的門診號依序三名。"護士翻翻門診就診病人登記本,"他下午的號已經滿了。" "那……"許知敏咽了咽唾沫,鼓起勇氣,"我想加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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