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薄荷的誘惑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這邊的大教室是有多年歷史的舊樓,怎比得上你們護理學院的新樓呢?」

  「學習需要的是氛圍。而我覺得,在袁和東師兄選擇的教室裡自修,這種氛圍最佳。」該說的話說完,許知敏若無其事地埋頭啃書。

  女子凝視著她專心致志的臉,眸子裡的厲色漸漸淡了下來,唇角勾起了微笑,道:「我叫林佳,臨床醫學系大四一班的學生。可以交個朋友嗎?」

  看到林佳主動伸出的手,許知敏略挑眉,輕握住,道:「林師姐,我姓許,叫知敏。你叫我知敏或者敏都行。」

  「好。」林佳點點頭,鬆開手,起身走回自己的位子。

  幾位同班同學立刻圍上她,低聲詢問:「怎樣,是不是又來追阿袁的?」

  「不是。」林佳一口否定。

  「那她怎麼老跟著阿袁同一間教室……」

  「你們別說了。從現在起她是我認可的師妹。」林佳肅然打斷所有人,收起書本先一步離開教室,在門口回望,看見許知敏整個人縮在角落裡靜靜地看書。她眯起眼,沒料到護理學院也有這樣的人才。夠倔,夠聰明,很難讓人不喜歡啊。

  林佳和許知敏的這段對話,袁和東豎著耳朵,一字不漏地聽進了心裡。

  夜闌人靜,他背起書包,手裡握著教室鑰匙,走到許知敏的桌前。他看著她,及腰的青絲垂落在臉側,發頂的左右分界線整整齊齊,額前沒有劉海,露出了光亮的額頭。她柳眉下的眼睛全神貫注。

  他的視線再落到她手捧的課本上,是《診斷學》,屬於每個醫學系學生必須學習的臨床基礎課程。這門課不好讀,抽象。她的右手摸著身邊的書包,抓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紅色圓珠筆。圓珠筆迅速在文中某一段文字底下劃上一道紅線,在筆記本上抄了幾句話,末尾打了個問號。緊接著她的指頭摸向了唇,斟酌這段文字的意思。

  瞅著她皺得緊緊的眉頭,袁和東莫名地起了一股衝動,想開口告訴她這段話的含義,然後他可以用實例講給她聽,讓她更好地理解。

  用力抿了抿唇,他壓抑下這驀然浮起的心緒。他放開掌心,鑰匙輕落在桌邊。自始至終,她都未察覺到他的存在。他垂下眼,悄然轉身。

  夜很靜。袁和東習慣了獨自走,低著頭數著自己的腳步。今晚,他卻忘了怎麼數。望著路燈下搖曳的樹影,耳畔是呼呼的風聲,他想起她很淡很淡的呼吸,淡到像是沒有一般。她肌膚上飄來的那股幽香,仿佛是她與生俱來的,他一下就聞了出來——是薄荷味。

  他很喜歡薄荷。中西方藥典都把薄荷奉為一味有廣泛功用的藥,而在希臘神話中,薄荷是美麗又堅強的女精靈曼茜。

  對著夜空,袁和東呼出一口氣,夜空中看不見星星,只見大片的黑雲遮住了半截新月。想到她還在教室未走,他的眉攏起,希望不會下雨……

  袁和東貓腰穿過國際學院的小鐵門。

  國際學院是M大的一個特殊區域。「國際學院」這個名號,不是專指某個專業院系,而是指學生的來歷。所以這裡僅有三幢宿舍樓,住的是港澳臺生以及世界各國留學生。

  既然國外的學生付得起昂貴的學費和住宿費,M大考慮到經濟效益,就把這三幢宿舍樓建設得有別于普通學生宿舍:樓下設有厚重的電子防盜門,傢俱電器樣樣俱全,再加以裝修,有一室一廳、兩室一廳、三室一廳、三室兩廳四種類型供學生選擇,與居民住宅樓無異。

  袁和東住在國際學院的2幢401,但他不是留學生,是中國土生土長的農民子弟。那為什麼他能住在這裡?這要從他大一的時候結交了一位叫郭燁南的同學說起。大學第一學年,郭燁南與袁和東住在普通宿舍樓的同一間寢室,兩人關係還不錯。

  大二開學之初,郭燁南私下找袁和東,說自己要搬到國際學院去住,問袁和東要不要一起去。

  袁和東嚇了一跳,道:「我為什麼去?那裡宿舍費貴得要死,而且我也不是留學生。」

  郭燁南笑了笑,攬住他的肩膀,道:「我是香港戶口,絕對能帶你住進去。宿舍費你不需擔心。其實是這樣的,我認識兩位元朋友,他們以前住國際學院,本來他們打算在M大讀五年,卻沒到五年就跑了。他們預先支付了五年的宿舍費,走得急,怕退費麻煩,也覺得那點兒錢不算什麼,就把宿舍讓給我們去住。」

  袁和東謹慎地問:「真的假的?學校能答應其他人住嗎?」

  郭燁南道:「學校怎麼敢不給呢?人家都付了錢的。至於是真是假,我騙你幹嗎,你有錢有東西讓我騙嗎?我拉你去,是想有個伴兒陪著住,一個人挺悶的。」

  袁和東本想拒絕的。他並不稀罕住好房子,但是陪哥們兒,是講義氣。躊躇了幾天,他最終還是被郭燁南拉著一起挪了窩。

  新寢室是三室兩廳。

  袁和東說:「郭燁南,你那兩個朋友真怪,兩個人住,怎麼挑了個三室兩廳的?」

  郭燁南搖搖頭,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這是經濟投資。三間房都很寬敞,可以住兩個人。我們兩個人住左邊這間,中間的是準備出租給有錢的學生的。」

  袁和東瞅著最裡面緊鎖的房間,按照格局來看,那間房應該是三間房裡最大的,問:「那個也出租嗎?」

  郭燁南說:「那個有人訂了,會過來的。」

  袁和東在這個屋子裡住了兩年多。中間的臥室後來出租給兩個男生,一個是臨床醫學系主攻外科方向的楊森,一個是麻醉學系的趙遠航。這兩名新室友都是極好相處的人。至於最裡面的那間,一直鎖著,沒人來住。

  直到前幾天,郭燁南突然叫了個清潔工來打掃衛生,打開了那扇鎖了三年多的房門,特別叮囑要仔細地整理好。

  袁和東湊過去問:「那人終於要搬來了嗎?」

  郭燁南笑嘻嘻地答道:「他們兩兄弟這幾天就過來了。」

  袁和東拉開防盜門,慢騰騰地爬上了四樓。在插入鑰匙孔擰開宿舍門時,他有些猶豫。他預感到,新搬來的這兩兄弟不是簡單的人。

  他走進客廳,楊森、郭燁南不在。趙遠航有脫了鞋子就亂扔的壞習慣,每次換鞋找不到鞋子了,就像長長的蜈蚣趴在地板上找鞋。

  袁和東見趙遠航赤著雙腳,把頭伸入沙發底下瞎摸。他拍拍趙遠航的背,說:「你的拖鞋我幫你放在鞋櫃裡了。」

  趙遠航縮回頭,道:「阿袁,你真是好人。」然後起身高高興興地打開鞋櫃拿拖鞋穿。

  袁和東放下書包,剛脫下外套掛起來,窗外轟的一聲雷響。他怔了怔,瓢潑大雨從天而降,寒氣由室外擴散到了室內,溫度驟降。他連忙走過去關窗子,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手扶著窗櫺,望著外面昏暗的世界出神。

  趙遠航以為他是擔心出門在外的室友,說:「阿袁,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楊森和郭燁南出去的時候都帶傘了。」

  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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