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薄荷的誘惑 | 上頁 下頁
十七


  求?這麼唯我獨尊的一個人,竟然用了個「求」字。知敏起了些微的憐憫,她的手垂落了下來,與另一名男生將喬翔攙扶到了衛生室。

  喬翔躺在床上,一直緊緊抓著她的小臂。同班同學抹了下鼻子,把喬翔交給保健老師,溜出了屋子。老師在喬翔的腿上敲敲打打了一會兒,囑咐了句注意休息,也離開了衛生室。

  餘下他們兩人,許知敏開口了:「你躺著吧。我陪你到放學。」

  「當真?」他不敢鬆手。

  這時的他活像是鄰家的三歲小孩。許知敏失笑,道:「我不騙人。你那時給我的手機號碼,我是在你轉學後才撕掉的。」

  提及那事,他臉色黯然地放開了她。

  她搬了張椅子在床旁坐下,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以為他是為了之前的事,說:「我今天救了你。過去的事兒,咱們兩清。」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說,墨深……」

  墨深?一股寒意爬上了她的背。她驀然回頭,見墨深倚在門柱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和喬翔。

  他幾時來的?放學了嗎?還是誰通知他了?她心頭一緊。

  未注意到來客的喬翔仍在往下說:「墨深說,只要把我和你之前發生的事告訴他,就讓我進跆拳道館。我知道我脾氣有些壞,可那小子也不是個好人。許知敏,你聽見沒有……」

  「她沒聽見。對不對,許知敏?」墨深嘴邊上含著的那抹笑,似是在等著魚兒落網。

  聽到墨深的聲音,喬翔的舌頭當場打結,直挺挺地坐著。許知敏則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歸根到底,不是墨家兄弟受她的牽連非得與喬翔糾纏,而是她把喬翔扯進了她與墨家兄弟的這個漩渦。

  雪白的窗幔層層疊飛,響徹校園的鈴聲打破了屋子裡片刻的寂靜。

  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向喬翔淺笑道:「很抱歉,剛剛的鈴聲太大,我沒能聽清你說什麼。你能再說一遍嗎?」

  喬翔瞪著她,手微微地哆嗦。

  他果然不敢說啊!她笑得愈加燦爛:「等你想到再說吧。放學了,我也該走了。」起身走了兩步,她加了一句,「對了,我們之間的事兒,到今天為止。」

  喬翔努著嘴,一聲不敢吭。墨深雙手抱胸,姿態慵懶。

  比起墨深,喬翔只不過是一隻嗷嗷叫囂的沒用的蟲子。許知敏咬著下唇步出衛生室。梁雪迎面走來,將她的書包帶了過來,道:「墨深來了?我去教室時碰到他,他問,我就說了。——許知敏,你沒事吧?」

  許知敏接過書包:「放心。」

  梁雪安慰地拉拉她的手,走上前跟墨深談了幾句。

  相處這麼多天了,許知敏不是瞎子,看得出來梁雪對墨深有特別的情感。她獨自拎著書包走出了教學大樓。她與喬翔的梁子總算了結了。這結果是幸事,也說不上是幸事。到了門口,她停下步子,向著天空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天上的彩霞猶如仙女的飄帶,一條條糾纏著,蜿蜒到天邊。五彩的光暈,映在一張年輕英俊的臉龐上,他灑脫的笑容一如她往日記憶中那般親切迷人。許知敏驚愕地舉起手捂住了嘴巴。

  青年向她張開了雙臂。她飛奔下樓梯,用盡所有的力氣喊:「哥……」

  第六章傷

  ——墨深,假若她不喊你哥,你也別介意。

  ——媽,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她心中早已被一位特殊的男性佔據了某塊重要的位置。那人姓紀,是紀家的長孫。說起紀墨兩家的是是非非,他們墨家也不是處處與人計較,只是無法一再地忍受紀家的粗俗、野蠻、毫不知羞恥的虛榮心。

  這並不是說鄉下人如何如何,大多數生長在青山綠水中的百姓是淳樸而善良的。然而,人都有貪欲,一旦嘗到了甜的滋味,誰會願意回頭吃苦呢?

  當年墨振的親娘回老家辦理遷祖墳的事,不幸在山中難產去世。考慮到新生兒的餵養問題,墨家決定在當地給小孩找個奶娘。墨振的父親那時在小城市工作,知道城市裡不好找,於是托了人在城市附近的小山村裡尋找合適的人選,條件有兩個,一是奶水充足,二是能長時間留在墨家幫忙撫養孩子。萬般尋覓後,他們選中了嬤嬤。

  當時嬤嬤的第二個女兒已有幾個月大,未斷奶水。紀家屬于窮得揭不開鍋的貧苦人家,聽聞有城市裡的人願意用很高的價錢買母奶,嬤嬤就斷了女兒的奶,來到了墨家。日日夜夜,這個心地質樸的農村婦女,秉著一顆天下母親同樣的憐憫心,對於這名初來到世上就失去了親娘的孩子,給予了特別的疼愛。

  墨振長大後,嬤嬤已經離開墨家有一段日子了。然而,母子感情已是深深植入老人和小孩的心裡。墨振成家立室後,妻子楊明慧兩次懷孕生子均是產後體質虛弱、奶水不足。嬤嬤幾次回到墨家,親自煲粥,一點點地用菜根湯和著粥水喂大了墨深、墨涵兩兄弟。

  於是那一年,墨振和妻子商量之後,念及嬤嬤對墨家的養育之恩,又額外給了紀家一筆錢。

  事實上,之前墨家多少年來都記著嬤嬤的恩情,每年給紀家的錢從沒少過。

  這些錢由嬤嬤的大女兒紀楚麗瞞著老人家私自收下了。紀楚麗用這些錢做起了生意,招了個上門女婿,生了個兒子取名為紀源軒。紀家蓋起一幢三層小樓,成了小村裡第一戶「發達」的人家。

  做生意有風險,何況紀楚麗和老公只是小學畢業。小生意沒遇到大問題,生意做大了,碰到高級耍詐人士,這一虧本,就鬧到了變賣家產的處境。

  紀楚麗心裡不怕,亮堂著呢,好歹自己的老母親養大了有錢人家的三個兒子,上門要多少,墨家還不是給多少嘛!第一次,看在老人家的分上,墨振給了。第二次、第三次,屢次下去,墨家怎能給,也給不起。

  好啊,你不給,我就跟你鬧去!還怕你不給!紀楚麗「堂堂正正」地進了墨家大廳,拍著胸脯表示「公道自在人心」,開罵道:「我媽的奶水就只值這點兒錢嗎?!」

  那個時候,墨深七歲,藏在自己房間的門後,打開條門縫睜大著眼睛看紀楚麗掄拳蹬腿的。他的身後跟著五歲的墨涵。墨涵小小的手抓著他的衣角,不安地問:「哥,是誰?」

  「噓!是紀家的人。」墨深答著,趕緊捂上弟弟的小嘴,唯恐父母發現。

  就在這時,客廳傳來震天動地的一聲巨響,素來溫和待人的墨振有生以來第一次發火了,他吼道:「滾!」

  紀楚麗可以向他要錢,但他絕對不允許紀楚麗用錢來玷污老人家和孩子之間真摯的情感!

  躲在後面的墨涵鬆開了抓得緊緊的小手,沖進了嬤嬤的房間,摸著彎腰低泣的老人的白髮:「嬤嬤,別哭,別哭。我和爸爸、哥哥都會保護嬤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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