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和紙飛機的六月(10)_奈奈

十

　　「不用擔心，敷了藥，很快就會好的，以後連疤都不會有。」

　　「那就好——」

　　在意識到聲音已經近到門口的時候，我已經來不及躲藏了。我很尷尬地被莫之南抓到了偷聽的現場。

　　「你在幹嗎？」莫之南微微有些吃驚，不過他迅速平靜下來，冷淡地開口。

　　「沒——」我的話立刻被打斷了。

　　「沒事就趕快穿上鞋子回教室，不然大家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莫之南邊說邊往外走去，可是不耐煩的表情卻掩蓋不了他眼裡擔憂的神色。

　　是他抱我來醫務室的嗎？

　　所以，那種暖陽一般的溫度，也是來自他的懷裡？

　　可是，他當時推開我不是因為討厭我嗎？

　　看著莫之南的背影，我的心裡不知不覺地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5）

　　同桌的徐姍姍是一個非常瘦小的女孩子，她帶著老氣的黑框眼鏡，綁著兩根麻花辮。

　　「你好，我是淩若橙，請多多……」

　　我的話還沒說完，徐姍姍就已經睜大眼睛，一臉驚慌地看著我，甚至聯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裡了。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竟然讓她如此慌張。

　　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然後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發現她也正在小心翼翼地偷偷看我。可能是發現了我的視線，她又迅速把頭埋在書堆裡，好像我是恐怖的怪獸一樣。

　　我不開口的時候，徐姍姍就一直低著頭，握緊拳頭看書，不理會我。我不知道她的書到底有沒有看進去，因為我看得出來，她非常介意我的存在。

　　但是只要我一開口跟她說話，她就會被嚇到，弄得我莫名其妙。當我不經意之間轉頭的時候，又總是會看見她在偷偷地打量我。

　　相對于徐姍姍的安靜，坐在我後面的莫之南，倒是不管是上課還是下課，都一刻也不閑著，因為我可以不間斷地聽到鉛筆和紙張摩擦的聲音。

　　而我不但沒有覺得被打擾，甚至還挺享受那樣的「沙沙」聲。

　　不管是流暢的線條，還是雜亂的筆觸，每一個細節，都是他的心情吧！

　　可是我不敢回過頭去看，只能屏住呼吸，認真地聆聽。

　　每個人的心裡都藏著許多的秘密。而這些秘密，有些是可以和朋友分享的，有些是可以和家人分享的，還有些是誰都不能碰觸的。

　　徐姍姍小心翼翼的模樣，顧水水若有所思的神情，還有——莫之南落寞的背影，都深藏著他們各自的秘密吧！

　　午休的時候，我正想著這些事情，顧水水突然跑到我的座位邊來找我，這讓我多少有些意外。不過，她開口說的話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橙橙，我們換座位好不好？」顧水水甜甜地笑著，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她叫我橙橙，是不是代表她把我當成朋友了？

　　「水水。」想了好久，我還是決定這麼叫她，畢竟她已經先開口表示親昵了，「為什麼要換座位啊？」

　　「因為我看你好像很想坐在前面的樣子，可是老師把前面的座位給我了，你有些不開心吧？我坐後面也無所謂啦，所以，我們換座位吧！」顧水水握著我的手，滿臉真誠地說道。

　　似乎有一絲溫暖的感覺緩緩地從指尖滲入血管，蔓延至心臟的位置。

　　可是她臉上刻意的真誠讓我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

　　我不太忍心拒絕她，但是此刻的我，先前的遺憾已經完全消失了。

　　因為莫之南就坐在我的後面，所以一開始那些心底不爽的奇怪感覺都消失不見了，甚至覺得上帝給了我一支幸運的上上簽。

　　「水水，座位是老師安排好的，不能私自調換的哦！」我猶豫了半天後開口。

　　「沒關係啦！我等下去和老師說，老師一定不會怪你的。」顧水水的聲音依然軟軟的，笑靨如花地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猶豫間，我的衣角被人輕輕地拽著，轉過頭去，發現徐姍姍正在用一臉怯怯的表情看著我。

　　我有些茫然，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

　　但是我只是看著她，沒有開口，我怕我一說話，她又會嚇得縮回角落裡。

　　「我想和淩若橙同學坐在一起。」徐姍姍輕輕地開口，她的話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可是我居然可以感受到她的堅定。

　　直到這一刻，我才能明顯地感覺到有人坐在我的身邊。

　　「你是徐姍姍同學吧？我可以跟你好好相處哦！你不用擔心啦！」顧水水急忙跟徐姍姍套近乎。

　　「哼，虛偽！」熟悉的低沉嗓音非常完美地接住了顧水水的話，讓她的笑容一瞬間全部僵在臉上，然後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我的身後。我也轉過頭去。

　　莫之南壓根就沒有抬起頭，他的手依然沒有停止描線，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充滿了嘲諷。

　　顧水水尷尬地笑著說：「莫之南同學，你在說什麼？」

　　「不管我說什麼，你聽懂了不是嗎？」莫之南依然沒有抬頭。

　　可是我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這是在打啞謎嗎？

　　「莫之南同學還真是幽默啊！」顧水水的表情越來越尷尬。

　　「水水，既然老師都這麼安排了，換座位的事就算了吧！」我不知道該怎麼幫她，只能把話題繞回最開始的地方。

　　「哦，這樣啊，那我們有時間再說好了！我先回座位。」不知道是因為我不換座位還是因為莫之南的話，顧水水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我轉過頭看徐姍姍，發現她早就鬆開了抓住我衣角的手，自顧自地看書去了。雖然她沒有看我，不過我知道，她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

　　「對了——」當我以為這件事已經結束的時候，顧水水卻突然轉過身來說道，「橙橙，我們倆都是新來的，什麼時候請莫之南同學帶我們去參觀學校吧！」

　　顧水水的話雖然是跟我說，但是她的眼睛卻是看著莫之南的。

　　「要參觀你們自己去參觀，不要找我。」莫之南冷漠地回道。

　　「可是，莫之南同學……」我急忙開口，想要他改變主意。

　　「我不喜歡跟討厭的人說太多的話！」莫之南突然站起來，身體前傾，他的臉慢慢地朝我逼過來。

　　他離我非常近，近到我能感覺他的呼吸拍在我臉上的酥麻，可以看清楚他比女生還要光滑細膩的皮膚。我還發現，他的眼睛原來並不是黑色，而是很深的褐色。

　　我無法控制地往後仰，可是背已經完全貼在桌子上了，退無可退。

　　突然，伴隨著一聲驚呼，一個黑影向我沖過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被人用力地推倒在徐姍姍的身上了。

　　我側身看著雙手還沒來得及放下的顧水水，滿臉的疑惑。

　　「橙，橙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怕，怕他傷害你。」顧水水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好像她才是那個被人推倒的人一樣。

　　「哦，沒關係。」我揉了揉有些撞疼的手臂。

　　事情好像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前進，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可是沒有人給我答案。

　　或許我還是一個人，因為我沒有走進任何人的心裡，所有的示好都只是初次見面的善意或是別有用心而已。

　　「喂，前面的，我帶你去參觀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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