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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身邊的大鬍子大哥扭頭一臉啥都料到的,曖昧的在那笑。

  飛機起飛後不久,過道座位的大鬍子哥伸頭冒了句:「那人啊?」

  秦知呆了一下,這還真不好說,他看看關淑怡,關淑怡探頭回答:「大哥,我們西區,鳳凰脖子街那頭的。」

  是這個道理,家鄉人似乎問的要更加仔細呢。

  「巧啊,我小時候,老家也在那邊,就鳳凰脖子鐵香爐子巷口那邊的!」那位大哥很是興奮的大聲說。

  「真噠,我初中就是香爐子那邊上的,那邊的糖炒栗子特別好吃,氊帽大爺家的油板栗超!超超!好吃,一個蟲兒都沒,就是沙子多點。」關淑怡也興奮了。

  秦知向後躲了下,關於故鄉的話題,他沒有幾個,記憶中,他始終不確定自己的故鄉到底在那裡。有關故鄉的記憶跟夢境也很偏執。總是在做著同樣畫面的夢。

  在夢裡,有個女人抱著他對著一扇有鐵柵欄的窗喊著什麼,越過鐵柵欄的窗那頭有一幅畫,畫上是某位領導人的像。那副畫像是很大的一幅。他一直想看清那畫像上到底是那位領導人……但是始終看不清楚。再後來,記憶就是屬於小城的了,漂泊的時候,有人問他是那裡人?他還是會想起那扇有著鐵柵欄的窗。始終在心底不確定自己是哪裡的人。

  耳朵邊,關淑怡的聲音跟家鄉大鬍子哥的聲音交匯在一起,秦知有些朦朧,眼前恍恍惚惚的,這幾天他累壞了。

  「我小時候愛去小釣魚臺玩,咱……前大街,有個小釣魚臺,就是以前的護城河那頭。你記得那地嗎?老淹死小孩的那個水潭。」

  「記得記得,我媽叫我離那個地兒遠點,說水潭下有只老烏龜,一年要吃一個小孩。」

  「你媽騙你的,大哥我潛到到過水底,水潭就沒多深。一個猛子紮進去,到底兒了!」

  「我當然知道我媽媽騙我了,這都多大了我還信啊?哈哈!話說,那地兒,現在叫護城河公園。」

  「我知道,我上個星期才出來。你以為我離家多少年了啊?」

  秦知緩緩閉起眼睛,耳朵邊咋咋呼呼的有些聲音呼嘯著一層層的傳來……成群的光著屁股的小孩兒泡在一個泥巴潭子裡,他們爬到高高的一個叫小釣魚臺的大青石頭上,捏著自己的鼻子尖叫一聲,撲通!撲通!的紮到水底。太陽公公的光照的他們發昏,奶奶站在水潭子的那邊大聲叫他。他嚇得連滾帶爬的遊到岸邊,奶奶跑過來擰著他的耳朵,滿地找他的衣服和鞋子。

  「大哥你多大了啊?」

  「三十二。妹子呢?」

  「嘿嘿,不告訴你。你真三十二啊?我怎麼看你這麼蒼老?都是這鬍子鬧得!」

  「不告訴就算了,反正就是妹兒唄。我這鬍子多好啊,一看就是搞文學的!」

  「那是,那是,多麼有檔次的鬍子啊!大哥你高中那個學校的啊?」

  「四中。」

  「咋去那麼遠上學呢呢,你們那邊沒意思,北區就春節能看個破燈盞,來來去去的還就是那幾盞燈。什麼八仙過海,旱船燈!……」

  「二機床的豬八戒背媳婦,瑪鋼廠的煉鋼工人,運輸四公司的鑼鼓打鼓電子燈籠對吧!」

  「你記得呢?」

  「咋不記得呢,每年都要看一次,看了好些年呢。」

  秦知側過頭,靠著關淑怡的肩膀,他依舊閉著眼睛,好像那個東西,他也見過。也是每年一次,每年在那個時候,爺爺會提前給自行車把氣打的飽飽的,有一年打的過了,後車胎楞是打爆了。好像,那次他氣得不成,蹲在家門口哭,他眼巴巴的看著小朋友們被大人帶著出了家門去看燈。後來爺爺走出來,將他放在肩膀上,從家到北區,十幾裡地,他就那麼坐的高高的,手裡拿著一支不知道啥時候買的糖葫蘆,也不知道看了什麼,就是星星點點的整個小城,望不到頭的燈籠街,聽著耳朵邊的鞭炮聲音,他……傻笑了一路。後來那糖葫蘆化了,糖稀把爺爺的一頭花白髮粘在一起洗都洗不掉,沒辦法爺爺只好剃了個大禿子,他跟奶奶傻樂好久。

  迷迷糊糊的秦知睡了個小覺,大概也就二十來分鐘,空中小姐派飛機餐的推車聲驚醒了他,關淑怡要了一副餐具回去逗院子裡的孩子玩。她也是什麼也沒吃,臨上飛機的時候媽媽電話,說是家裡包了餃子。

  「你怎麼不睡了?」關淑怡貼貼他臉問他。

  秦知扭頭,身邊的大哥已經打起了呼嚕。他笑了下,撐起身邊的座位扶手粘到關淑怡身邊摟住她的肩膀歎息:「就兩個小時,那裡能睡安穩。」

  「著急回家了吧!」

  「恩。」

  飛機那邊,一陣壓低的爭吵聲引得他們向那邊看,一對老夫婦正在搶靠窗的位置。

  老太太用手撥拉老爺子:「你叫我也看看唄?」

  老爺子扭頭:「你暈機。」

  老太太氣憤不已:「這會子不是不暈了嗎?你叫我看看。」

  「看個啥,一片破雲彩,除了雲彩還是雲彩!暈車藥吃了沒?」

  「吃了,吃了,起開!我看看,老王八犢子,你怎麼這麼小氣呢?讓開!」

  老爺子只好站起來讓開,嘴巴裡也是一陣的嘀嘀咕咕的不吃虧:「死老太婆,一會暈死你!」

  關淑怡憋不住的笑,她壓低聲音對秦知說:「明年,咱給咱爺咱奶也整個坐飛機的旅行團,還有咱爸爸媽媽,叫他們也坐飛機,出去玩玩。」

  秦知沒說話,低頭想著什麼。關淑怡推下他的肩膀:「你想啥呢?捨不得啊?」

  「好多事,好像那個釣魚臺,還有燈展我都去過。」

  「那不廢話嗎,你在咱老家長大的,能沒去過嗎?」

  「可我怎麼就忘記了呢?」

  「鬼知道,我媽說,你打小就是個古怪孩子,開始的時候,誰跟你說話,你就尖叫,還咬人,我爸還給你咬過呢。你說我怎麼就看上你了呢?」關淑怡伸出指頭點的秦知的腦袋一偏。

  秦知愣了下,好像,早以前是這樣,誰接近他他咬誰。著急了,他就躲到旮旯裡,誰叫都不出來,話也說不俐落。為這,爺爺帶他去過好多醫院,還看過大仙。大仙說是魂丟了,奶奶就拖著他到附近的山上拜了一顆老槐樹做乾奶奶,說來奇怪,打那之後,好像就沒咬過誰了。

  那飛機,在雲層上飛著,從地面上看去,是細小的一隻。它飛呀飛的,終於降落在故鄉的土地上。關淑怡跟大鬍子哥換了電話,捎帶還不在意的說了三天后他們要結婚的事兒,大鬍子哥說恭喜,如果得空,他一定去。

  機場出關的地兒,關爸爸接的機,他下午就來了,晚飯都沒吃呢。回家一路上他嘀嘀咕咕的說了一路親戚家的事兒,什麼家裡的空房現在都住滿了,幾千裡外的親戚都趕回來了什麼的。老爺子的聲音壓抑不住的興奮,看樣子是高興的。

  秦知他還沒到家門口,就能聽到院子裡的鼓風機的聲音,那一陣陣的嗡嗡聲遠遠的半條街都能聽到,院子裡大布棚子已經支了起來,角落裡的二號鍋子那,大廚正在炸成堆的油炸豆腐,丸子,酥肉。

  關媽媽跑出來接了關淑怡的行李一陣抹淚,秦知依依不捨的看著她被人擁走。關淑怡家的親戚也是上午來的,近親們從明兒起就要在這裡幫忙了。秦奶奶家的親戚擁著秦知也往家走,秦奶奶問秦知想吃什麼,秦知呆了一下,他抱著奶奶的肩膀小聲說。

  「奶奶,小時候你給我做的那個醬油拌飯,給我來一碗。」

  秦奶奶看了他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你這孩子,大城市回來的,怎麼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兒,小時候就愛吃那個,長大了還沒吃夠啊,現在誰還吃醬油拌飯。回家,吃餃子去!」

  那一晚,下雪了,很大的雪。關淑怡半夜興奮的睡不著,她躲在被窩裡給秦知發短信。

  「俺想你。」

  秦知原樣也回了三字。

  「一個人在被窩,可恓惶了!」

  秦知原樣回了。

  「原本我是一個人睡得,現在怎麼就不習慣了呢?」

  秦知抱著個枕頭在床鋪上滾來滾去的想了會回了一條:「要不然,我上去?」

  「還是算了吧,咱忍耐兩天。」

  秦知回了個「恩!」

  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沒一會,關淑怡又發了一條過來。

  「還是……我下去吧!不抱抱你,這覺是沒法睡了!」

  緬懷我們的青蔥

  結婚前最後兩天,家裡忙成一團亂,秦知大清早的就被奶奶拽起來。等他洗漱完畢出來,自己的床上一堆老太太已經鋪好棉花開始做被子,一塊百子圖緞子被面被放置在椅子上,秦知無語的看著那群老太太。現在,誰家還蓋棉被啊?

  「這塊被面,奶奶早就給你預備好了,十年前買的,這麼好的上等的蘇繡,現在已經沒有了。你摸摸,多好的緞子。你掂掂,可重呢!」秦奶奶的語氣帶著誇耀,她強抓了秦知的手去觸摸被面。還掂掂重量,別說,那塊被面的份量還真挺壓手的。

  「大紅的呢!」秦奶奶笑眯眯的在他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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