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蘋果控(49)_老草吃嫩牛

四十九

　　在遙遠的古代，陌生人經過引薦，成為朋友。最初的介紹是這樣的：「這位是××，字××，此人品性貴重，喜好詩文……如何如何，巴拉巴拉……」介紹人會盡數此人優點，大家在一起成為朋友也是因為互相觸動到內心的真我，才可以通過一輩子的相交，成為知己摯友。

　　而現代社會……現代社會是連帶著祖宗八代一起介紹的，當然，如果你的祖先是位憨厚的鐵匠，那就略過吧。

　　這位仁兄，他的父親是×××，他的母親是×××，他的外祖父是×××，他家人有什麼靠山，什麼親戚，什麼背景，介紹來，介紹去，末了也許還會悄悄跟你說一下對方家中的銀行存款。

　　人身後的價值綜合在一起，便是現代人的「我」。

　　在現代人眼裡，「我」是不存在的，「我」是建立在無數身後事物上的一個附加值。沒有身後的華麗的東西，「我」只是一個零。無論多麼上進，多麼努力，也只能是一個零。

　　最近，在關淑怡眼裡，秦知的零在無限度地增加著，她逐漸地找不到自己了。為此，她很痛苦。

　　關淑怡第一次知道秦知不是挖煤的，是從吳嘉陽的嘴巴裡得知的。其實在那之前，她也知道他不是挖煤的，但是，沒想到會是這樣。吳嘉陽滿嘴跑大車地告訴關淑怡，她家栓柱柱以前在大公司有多麼的厲害，年薪多少；是多麼高貴，女朋友身價過億；是多麼的牛×,坐著高級車子上班，一套西裝上萬元；現在有多少公司在找他，他價值幾何等等……

　　可憐的關姑娘備受打擊。她感覺自己跟秦知的面前出現了一條壕溝，而且這條壕溝越來越寬闊。

　　雖然秦知很果斷地命令：今後吳嘉陽再進這家書店，他們連朋友都做不得。但是吳嘉陽走了，其他人還會來。這些人帶著過去的資訊，有意無意地在關淑怡的面說著郎凝，說著秦知的未來。

　　關淑怡受到了傷害。那份傷害帶來的不安令她越發脆弱。

　　那些資訊怎麼可能是她一個本分的小城女人能容納下的？關淑怡只是覺得以前的自己是那麼的可笑，她甚至想起了自己家裡的那些房子。以前她總是靠著房子撐門面，雖然嘴巴上是不在乎的，但是，如果遇到合心的、想發展的，她還是會有意無意地告訴別人，娶了她就不必再擔心住處了。現在想起來，房子就像一個可笑的笑話……

　　就這樣，關姑娘的心變成了碎片。因為早已深陷，所以變成碎片的心格外疼痛，一日復一日地難受著。

　　關淑怡記得，書上是這樣寫的：愛情，就是你走進我，我走進你！然後，融到一起……那麼簡單的一件事情。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因為他們中間那層錢的、地位上的距離難過成這個樣子。她寧願他就是個挖煤的。

　　進入冬季後的愛情，凍住了。連著半個月，關淑怡都沒跟秦知說話。她不理他——其實她想理來著，卻害怕碰釘子。

　　秦知……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關淑怡。他很想去解釋一下，一切都過去了，他喜歡的是關淑怡。但是他害怕他招惹了，卻又對不住人家姑娘。關淑怡做出一副兩個人只是朋友的樣子，搞得秦知根本無法再前行一步。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一見到家裡來舊友，他的態度就越發地惡劣，最近更是見到老熟人轉身就走，話都不想多說一句。

　　然後，很奇妙地，關淑怡卻逐漸跟秦知的朋友慢慢發展著友誼。這是秦知沒有預料到的。

　　這裡的發展是說，關淑怡的整個生活被秦知「朋友」們的進入打亂了。這些人就像革命烈士一般，前仆後繼，輪著班來書店報到勸說，每次他們都碰一鼻子灰，但是仍然百折不撓。

　　「我說弟妹，你咋就是不開竅呢？」施皓慶繞著書櫃轉。關淑怡一本一本地擺著書，並不答理這位衣冠楚楚的老男人。雖然他叫自己弟妹，自己還是很高興的，但是……這些人來到這裡是帶栓柱柱走的，她捨不得，更加不願意，只好不理他們。

　　「我說弟妹……」施皓慶從那邊轉過來，攔在關淑怡的面前賠著笑臉哀求著。關淑怡將最後一本書插到書架上，嘴巴裡嘀咕，「我不是弟妹……鬼知道我是什麼！」

　　「你不是誰能是呢？那小子的眼睛裡全是你，根本不看我們。弟妹啊，秦知放在小城市可惜了。真的，你幫哥哥美言幾句，哥哥虧不了你。」

　　關淑怡無奈地抬頭，呃，這位老大哥的臉不知道經歷了什麼樣子的戰爭，那張褶子臉上被抓得東一道、西一道的血棱子，看上去真的很淒慘。

　　施皓慶伸手摸下嘴角，吸吸涼氣，「叫你看笑話了，弟妹。你嫂子跟我妹妹打架來著。」

　　關淑怡搖搖頭，「沒有，又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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