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蘋果控(16)_老草吃嫩牛

十六

　　「沒工資，但是有工分，工分換Q幣。」關淑怡嘴裡胡說八道著。對於秦知這個新鄰居，她是很照顧的，大家鄰里鄰居，這是應該的。這個院子住滿了關淑怡這樣的普通小城人。郊區的小城，還保留了九十年代之前的人情味。

　　關淑怡跟秦知的熟悉，並不是建立在大城市某個奢華的社交場合，也沒有哪位身價頗高、社會地位扎實的長者為其介紹，更沒有刹那間的天雷勾動地火的情感對碰，他們反正就是認識了，熟悉了，很自然地坐在家門口開始聊天了。

　　關淑怡：「我小時候，家裡院子大，這裡都是奶牛。我爸爸那會兒養了十頭奶牛，說是開奶廠，結果牛奶沒賣掉，我們全家喝了很久很久的新鮮牛奶。早上一大碗，晚上一大碗。」

　　秦知：「新鮮好。」

　　關淑怡：「呃，我最噁心的就是牛奶了。小時候，我跟弟弟最愛跟老牛玩。我弟弟去摸牛咪咪的時候，還被牛踢了小雞雞。」

　　秦知：「去醫院了吧。」

　　關淑怡：「我爸爸抱起他，親了他小雞雞幾口，給了一塊錢，他就不哭了。」

　　秦知：「沒事就好。」

　　關淑怡：「第二天送醫院開刀了。」

　　秦知：「……不要大喘氣。」

　　關淑怡點點頭，丟了果核，接過秦奶奶遞出來的一小盆核桃，還有個小錘子。秦知現在每天要吃兩小盆核桃，因為他的殘腿。

　　關淑怡敲開一個核桃剝了殼子，把果仁遞給秦知，說道：「我不愛吃乾果。」

　　秦知接過去，看了關淑怡一眼。這姑娘繼續一個一個地敲核桃，取果仁給他。她的動作自然無比，就像照顧家人一般。當然，嘴巴也一直沒閑著。

　　關淑怡：「我小時候，這院子裡全部是牛糞，滿天飛的都是牛蠅。」

　　秦知徹底無語，剩下關淑怡一個人在那裡起勁兒地回憶她的小時候：她小學、她一年級、她初中、她老師……秦知無話可說，瘸腿一條無法逃跑，當然，他也沒準備跑。他只是微笑著，好脾氣地聽著。

　　「……我爸說，果果你抓住了，哦，我小名叫果果，你知道吧？但是你還是叫我小芳芳的好……對了，還有個下流村你知道嗎？我把我們主任、經理、董事長都丟到那裡了……哈哈！我說哪裡了？對了，我爸爸叫我抓住繩子，我有一隻腳掉到了屋子裡，那屋頂剛鋪了一層草，下面就是農民工的鍋子，我還有一隻鞋子掉進麵條鍋裡了，要是沒抓住繩子……壞的，怎麼這麼多壞的？這是去年的核桃吧？秦奶奶上當了……你愛吃什麼？你屬什麼的？」

　　秦知慢慢進入夢鄉，身邊的聲音依舊綿綿不斷，越來越遠……

　　撲啦啦的一群麻雀被孩子驚飛，秦知慢慢睜開眼睛，對面下象棋的人群回家吃午飯去了，他坐起來，抓抓淩亂的頭髮，看看身邊。

　　一張報紙，一邊是核桃殼，中間是小錘子，另一邊是敲好的成堆的核桃仁。

　　此刻秦知工作過的雁城，天氣也是很好的。

　　咖啡店裡，木吉他的聲音緩慢地滲透整個空間。坐在檯子上的女歌手穿著毛邊很長的牛仔褲衩，帶著西部牛仔帽子在唱歌。這位女歌手唱得如癡如醉，就好似整個咖啡店只有她一個人在長滿枯草的草原騎著一匹紅色的馬兒賓士。她的眼神癡迷，不時地側頭擺動，神態已是沉醉不已。

　　章正南低聲安慰著郎凝。郎凝將一杯加了牛奶跟伏特加的百利甜酒捧在手裡，太陽穴崩崩地疼。這些天，她累得幾乎迷失了方向。過去做總務兼總經理助理的秦知一離開，所有的壓力向她撲面而來。

　　公司的事情是必然要做的，但是上下級的關係協調、組織的人事安排、關係單位感情投資、什麼樣的關係戶送什麼樣子的禮、誰家太太過生日、誰家孩子過滿月……公司上下幾千名員工，郎凝兩手一抓瞎。有時候，內部協調管理、外部社會交際，不但要經受周密的相關訓練，還要有一個記憶力超群並且非常非常精確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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