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你在我的左手邊 | 上頁 下頁
四十四


  他手裡抱著大堆資料夾,看上去好像很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不買他的帳,伸手把夏婉婷攬過來:「師兄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哦,人家小姑娘才17歲,是來競聘主持人的,兔子不吃窩邊草啊。」

  嶽哲皺皺眉頭:「師妹你怎麼總把我想像得那麼齷齪呢?」

  我笑:「看我們家的姑娘漂亮不漂亮?」

  岳哲看看夏婉婷,很溫和地笑:「真漂亮。」

  又遲疑了:「可是我們今天招考的是殘疾人節目的主持人。」

  話音未落,夏婉婷伸出手:「我是聾啞人。」

  我驚訝地看著夏婉婷,她讀懂了我的表情:「我能看懂一點唇語。」

  我恍然大悟。

  一邊的嶽哲早就呆掉了。

  我扭頭看嶽哲:「這是夏婉婷,行知學校的學生——夏薇薇的妹妹。」

  岳哲張大嘴巴:「夏薇薇?音樂系的那個?」

  看我點頭,嶽哲嘟噥:「怎麼會這樣啊。」

  夏婉婷燦爛地笑了:「你認識我姐姐?」

  嶽哲點點頭:「認識。」

  「你是我姐姐的朋友?」女孩子問。

  嶽哲看看在一邊做「翻譯」的我,點點頭:「是。」

  夏婉婷高興極了,瞪大眼睛看著我,我對嶽哲解釋:「只要是夏薇薇的朋友,婉婷都很容易喜歡上人家。」

  嶽哲的目光裡多了很多的憐愛:「多好的小姑娘……」

  留半截話沒有說,然而我知道,他想說「多可惜」。

  「你現在主持《青春紀事》辛苦麼?」去會議室的路上嶽哲問我。

  「還好,不過雜事也很多,所以時間上很緊張。」

  「噢,」嶽哲思考一下:「前幾天我們主任還說需要一個主持人,女性,年輕一點,還要有親和力,我一下子就想到你。」

  「什麼節目?」

  「《彩虹橋》,」他轉身指指身後:「就是婉婷要報考的欄目。」

  「不是已經在招主持人了麼?」我有點迷惑。

  「那是手語主持,」嶽哲耐心解釋:「這是個殘疾人節目,當然需要一名手語主持,可是更需要一名健康親切的主持人啊。要不是你有了《青春紀事》,我第一個推薦你。」

  「這種事我說了又不算,」我無奈的看看他:「你也知道,從比賽之前簽合同的時刻起,我們就沒有什麼選擇的自由了。」

  嶽哲歎口氣:「所以才覺得可惜,不然咱們做同事多好!」

  後面的話我沒有聽清,我只是沉浸在對剛才話題的思考中:《彩虹橋》——在風雨之後,陽光出來的刹那,一道彩虹搭成的橋,是為了連到你的心裡吧?

  讓無論健康還是殘疾的人把心連通,讓被殘缺折磨的人們走到陽光下看湛藍天空和明媚笑容,這一定就是節目的宗旨吧?

  所以,才叫《彩虹橋》?

  其實很想為這些特殊的人們做點事情,可是教育頻道的收視率一向比不上生活頻道,《青春紀事》的勢頭又如日中天,現在是我最美好的時代,這一切,我都能放得下麼?

  即便我放得下,兩個頻道之間的調動多麼難,我一個小小的兼職主持,有什麼力量跳來跳去?

  在嶽哲的沉默裡,我也沉默了。

  因為在電視臺主頁上公開了電子信箱和QQ號的緣故,漸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來信。

  沒有署名,信箱地址是adrian119@sina.com。

  看不出任何資訊,如同一個隱去的謎。

  開始的時候稱呼我「陶瀅」,後來沿用了我信箱上的名字,開始叫我Cherry。

  Cherry,你好。

  每週五都會看你的節目,很多時候甚至會想起童年——空氣中起伏灰塵的顆粒,在陽光的瀑布中飛翔,而我坐在地板上,孤獨地、安靜地,看一本狄更斯的《雙城記》。

  我很喜歡你的聲音,很年輕,很乾淨。你的眼神很真摯,不知道你自己有沒有發現?我從你的眼睛裡,看見了一些模糊的東西,比如期待、比如熱切、比如愛。

  咳咳,有點矯情啦,希望你不要介意。

  Cherry,早。

  今天看你上節目,說的是「早戀」的問題,我突然想到不知道你有沒有男朋友呢?又想到聽人說作為公眾人物私生活都是不便公開的,但是你比我想像中要平和,我隨便說幾句,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猜,在你周圍的男性大抵會有幾類:好奇於你的名氣的,這一類大多比較虛榮,希望以你的光環成為自己炫耀的手段;懼怕於你的名氣的,這一類大多比較自卑,無法接受你比他優秀;當然也有坦然接受你的名氣的,他們多有較為成熟的心態,可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麼我想說,你這樣年輕的女孩子,應該有更美好的未來,有些事如果在你的承受能力之外,那麼一定要堅持自己,堅持自己的心與自己的品格。因為,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走過來的,希望你能理解我的真誠。

  Cherry,最近好麼?

  前幾天和一個碩士時代的同學一起吃飯,她現在就在省電視臺廣告部。她給我講起的經歷總是讓我害怕——怕你也要經歷這些,又不知道你有沒有力量抵禦。

  她說起每天裡一起應酬的多是廣告商或者節目投資方。財大氣粗的人常常極富侵略性,甚至有人會直白地問:「你在台裡一年賺多少?不如去我公司做公關?」

  一直以為是電視劇裡才會有的情節,可是還是會遇見。她說:某年某月某日,一個足以做我父親的人瞥一眼我的衣服與包,像是信口說——改天我帶你去買幾個新的包吧,主持人哪有這麼寒酸的?

  潛臺詞相當明顯,她卻只能扯著半死不活的笑容說謝謝,然而心裡恨不得抽他兩耳光。

  Cherry,關於這些,是我們在電視螢幕前看不到的花絮吧?希望你能挺住。

  Cherry,做名人是不是很辛苦?

  一個去電視臺工作的朋友曾經說過:收視率是欄目的生命線,欄目的品質名氣是主持人的生命線。

  於是我想,作為一個主持人,如果只是照本宣科,那麼豈不是把生命線交在了別人手中?

  真正具有生命力的主持人,應該是具有主動意識的主持人。

  恕我直言:沒有人能吃一輩子青春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